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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9章 校场之上 马超教子


西凉大营的校场上,秋风卷着旌旗猎猎作响。两拨半大的孩子隔着丈许距离,泾渭分明地站在两侧——马越带着甘象、潘虎等江东来的亲卫遗孤,脊背挺得笔直,眼神里带着几分拘谨,却又藏着不服输的倔强;另一边,马翔、马瓘、姜维领着将领家的子弟,一个个梗着脖子,目光时不时往对面瞟,明晃晃写着“谁也不怕”。

校场边的看台上,庞德、张绣、徐晃、典韦等宿将环立着,看着这群小家伙们别别扭扭的模样,都忍不住憋笑。徐晃胳膊上的箭伤还裹着绷带,却闲不住,伸脚轻轻踢了踢身旁马翔的小腿,故意板着脸:“小子,站没站相,对得起你爹教的规矩吗?”

马翔吓了一跳,赶紧挺直腰板,却偷偷冲徐晃做了个鬼脸,逗得周围将领们哈哈大笑。典韦更是抱着胳膊,粗声粗气地嚷嚷:“都精神点!等会儿大王来了,看谁还敢歪歪扭扭!”

孩子们被这阵仗弄得有些紧张,却还是没人肯先服软,依旧隔着那道无形的界限对峙着。

忽然,营门口传来一阵震天的欢呼,像潮水般涌进校园——“大王来了!”

将士们瞬间肃穆起来,纷纷转身面向营门。只见马超骑着“踏雪”宝马,一身银甲在阳光下闪着寒光,身后跟着亲卫,缓缓步入校场。两侧的士兵们齐刷刷跪倒,甲叶碰撞声震得地面发颤,齐声高喊:“参见凉王!”

看台上的宿将们也躬身行礼,庞德的铁刀“当啷”一声拄在地上,张绣抚着佩剑,神色恭敬。两拨孩子们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稚嫩的声音混在一片山呼中:“参见大王!”

马超甩镫下马,将缰绳丢给亲卫,手里提着马鞭,一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目光如鹰隼般扫过全场。他没看那些跪拜的将士,也没理会孩子们,径直迈步走向校场中央的高台。靴底踏在青石板上,发出沉稳的声响,每一步都像踩在众人心头。

直到他在高台的帅椅上坐定,才缓缓抬眼,目光扫过依旧跪着的人群,声音冷得像淬了冰:“都起来吧。”

没有多余的语气,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众将士心中一凛,方才的笑意瞬间敛去,脸上都浮起凝重之色——看大王这神情,怕是有重要的话要说,而且绝不是轻松的事。

校场上的人群缓缓起身,却没人敢抬头,连呼吸都放轻了些。两拨孩子也悄悄站起身,互相看了一眼,又赶紧低下头,大气不敢出。秋风依旧在吹,却吹不散这陡然凝重的气氛,仿佛连旌旗的猎猎声,都变得小心翼翼起来。

校场上的空气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马翔悄悄用胳膊肘碰了碰身旁的马瓘,两人交换了个眼神,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几分紧张。这事说起来,源头还在马翔身上——那日在府里的演武场,他见甘象给马越递水时弯腰的模样,心里头那股不服气忽然就冒了上来,忍不住嘀咕了句“江东来的就是会伺候人”,偏巧被马越听见,两人当即就吵了起来。

他们三个,马翔、马瓘、姜维,都是凉王亲口认下的义子,自小在长安王府长大,身边围着的不是庞德、张辽这些大将的子嗣,就是张绣、典韦家的孩子。庞会的憨直、张虎的机灵、张翼的沉稳、典满的勇猛,个个都是在军营里摸爬滚打惯了的,平日里聚在一块,不是比谁的箭射得远,就是比谁的枪耍得溜,从来都是以“凉王义子”的身份自居,没受过半点委屈。

可自打江东来的那群孩子进了府,一切就变了。甘象的沉稳、潘虎的机敏,还有那数十几亲卫遗孤,一个个虽话不多,却都透着股韧劲,且无论做什么,都下意识地以马越为中心——递东西要先给马越,说话要等马越开口,就连吃饭,也得让马越先选地方。那股子默契,像一根刺,扎得长安这群“原住民”心里很不舒服。

更让他们憋屈的是府里人的态度。下人们见了马越,总是恭恭敬敬地喊“少主”;教书的先生点到马越的名字,语气也总比叫他们时温和几分;甚至连庞德那样不苟言笑的老将,见了马越,也会多问一句“今日功课做了没”。

“凭什么啊?”这话张虎私下里跟马翔抱怨过,“他马越牛什么牛?年龄不见得比我们大,整天神气的不行,一副大哥的样子!”

这话戳中了不少孩子的心思。尤其是马翔他们三个,本就顶着“义子”的名分,府里渐渐有了些风言风语,说马越是凉王的亲骨肉,将来定是西凉的继承人。这些话像细小的石子,一颗颗投进他们心里,搅得人不得安宁。他们嘴上不说,心里却难免别扭——同样是在大王膝下长大,难道就因为不是亲生的,往后就得低人一等?

李儒那日来府里看他们功课,临走时无意间叹了句“你们虽是义子,却也该有做兄长的样子,莫要让大王烦心”,这话本是寻常叮嘱,却被心里正憋着劲的马瓘听出了别的意思。转头他就拉着马翔,说要去“教教江东来的小子们规矩”,结果几句话不对付,就跟甘象他们推搡起来,最后闹到董白和蔡文姬那里才罢休。

此刻站在这肃穆的校场上,听着风吹过旌旗的呼啸,马翔忽然有些后悔。他偷偷瞟了眼对面的马越,见那孩子正低着头,露出的脖颈绷得笔直,像株倔强的小树苗,心里头那点不服气,忽然就淡了些。

庞德在看台上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忍不住轻轻摇了摇头。他拍了拍身旁徐晃的胳膊,低声道:“都是些孩子,争的不过是句认可罢了。”

徐晃望着场中,若有所思:“凉王今日把他们带到这儿来,怕是要好好说道说道了。”

话音刚落,高台上的马超忽然动了。他手里的马鞭轻轻敲了敲桌面,发出“笃”的一声轻响,瞬间压过了校场的风声。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了高台。

高台上,马超的目光如炬,缓缓扫过校场。当那视线落在马翔身上时,少年只觉得肩头像压了块千斤石,方才还梗着的脖子不由自主地低了下去。他攥紧拳头,指节泛白,终究是抵不住那股威严,“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带着少年人特有的喑哑:“父亲息怒……是孩儿无知,与马越生了嫌隙,惹您生气,任凭父亲责罚。”

马瓘和姜维见状,也赶紧跟着跪下,齐声请罪。

马超却没看他们,目光掠过场中所有孩子,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遍校场:“我今日叫你们来,不是为了替谁出气,也不是要评断谁对谁错。说到底,一群半大的孩子,打打闹闹本是常事。”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马翔身上,语气里多了几分凌厉:“你便是真把马越揍伤了,为父或许还会夸你一句‘有股子狠劲’。但你错就错在口不择言——想想你那日说的话,那些‘江东来的都是没有爹的野孩子’的浑话,是能从嘴里说出来的吗?”

“你们看看他们,”马超抬手,指向马越身后的甘象、潘虎等人,声音陡然沉重,“这群孩子,哪一个不是爹娘生养的?他们的父亲,当年随我征战江东,为了护我周全,一个个埋骨异乡!这些孩子,打小就没见过父亲的模样,有的母亲独自抚养他们的艰辛!”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亲卫遗孤,孩子们一个个抿着唇,眼圈却不由自主地红了:“你们自小在父母膝下承欢,闯了祸有父亲撑腰,受了委屈有母亲哄着。可他们呢?他们只能在夜里抱着母亲的衣角,看着母亲偷偷抹泪,连一句‘想爹爹’都不敢大声说!”

这话像一把钝刀,轻轻割在人心上。江东来的孩子们再也忍不住,泪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胸前的衣襟上,洇出一小片湿痕。武牛用力抹了把脸,却怎么也擦不完不断涌出的泪水;潘虎咬着嘴唇,肩膀微微耸动,却硬是没让自己哭出声。

“哭什么!”马越猛地扭头,对着身后的伙伴低喝一声,声音带着哭腔,却透着股倔强,“平白让这群少爷们看了笑话!”

他自己的眼眶也红得厉害,却梗着脖子,死死瞪着马翔他们,像一头被惹急了的小兽。

校场上瞬间安静下来,只剩下风吹过旌旗的声响。马翔跪在地上,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方才的不服气早已烟消云散,只剩下满心的愧疚。

庞德在看台上轻轻叹了口气,用胳膊肘碰了碰张辽:“凉王这话说到根上了。孩子们争的不是高低,是忘了身后的情义啊。”

徐晃点点头,望着场中那些落泪的孩子,眼底闪过一丝复杂与追思。

马超猛地一拍案几,声音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激动:“你们说他们没有父亲?难道忘了长安大街那座高耸的纪念碑?碑上刻着的名字,哪一个不是顶天立地的汉子!”

他双目猩红,指着台下噤声的孩子,喊道:“武牛、潘虎,两个孩子哭声哽咽,郑重跪下叩首,“”诺!”

“他父亲二人的名字便是石碑上的武安国、潘凤,我没有带你们瞻仰过吗?下面哪一个名字对应的都是这些孩子的父亲?”马超说出此话,双目猩红。

话音未落,台下的孩子们早已被这股从未见过的气势震慑。江东来的孩子攥紧衣角,长安的孩子缩着肩膀,一个个脸色发白,哪里还敢抬头。不知是谁先“扑通”跪倒,紧接着,哗啦啦一片声响,所有孩子尽数跪伏在地,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只余下此起彼伏的、压抑的呼吸声在空荡的校场上回荡。

马超看着眼前这幕,胸口剧烈起伏,方才的激动渐渐沉淀为深沉的痛惜,声音沙哑下来:“这些名字,是用命换来的念想。你们记不住他们的故事,至少……别轻贱了他们身上流着和他们一样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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