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2章:尉相要朕弑父杀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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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缭认出始皇帝来了?
赵凌他缓缓从御座上起身,玄色衣袂拂过光洁的台阶,一步步走下。
他的脸上没有预料中被戳破惊天秘密的惊慌,反而带着一种近乎玩味的笑意,目光在浑身紧绷的尉缭和依旧负手而立,渊渟岳峙的嬴政之间来回逡巡。
最后,他的视线落在嬴政那易容后略显平凡的脸上,耸了耸肩,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父皇,朕早就说过了,您这易容术,对付不熟的人还行。但在真正熟悉您,特别是深知您言行举止骨髓的老臣眼中,跟没易容也差不了多少。”
“喏!您这气息、姿态、眼神,尤其是那股子……嗯,睥睨天下劲儿,是藏不住的。”
赵凌这番话说得坦然至极。
既然已被尉缭这位亦师亦友的重臣识破,再继续用拙劣的谎言去掩饰,不仅徒劳,更显小家子气,也辜负了彼此间的信任。
坦诚,或许是此刻最佳的选择。
嬴政闻言,嘴角微微向上一扬,他抬手,随意地拂过耳后,手指灵巧地找到那层极其精致,几乎与皮肤融为一体的特制面具边缘,轻轻一扯——
“嗤啦!”
一声细微的轻响,在寂静的大殿中却显得格外清晰。
面具应声而落,如同揭去了一层朦胧的纱幕。
刹那间,那张尉缭曾在无数个日夜面对,曾在心中反复揣摩评述,曾以为已随骊山陵寝永埋地下的面孔。
始皇帝嬴政的真容,赫然重现于他的面前!
浓密的剑眉,深邃如古井寒潭的眼眸,高挺的鼻梁,紧抿时显得冷峻、此刻却微带笑意的薄唇,以及那历经岁月风霜,却更添威严与沉凝的轮廓……
一切都与记忆深处那个挥斥方遒、吞并六合的帝王形象完美重合,只是少了些病中的苍白与沉疴的暮气,多了几分放下重担后的悠然……
饶是尉缭心中已有九成九的笃定,但当这张无比熟悉的脸庞毫无遮掩地出现在眼前时,他的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呼吸都为之一窒,眉宇间刻满了难以置信的深深沟壑。
震惊、恍然、困惑、乃至一丝被蒙蔽的怒意,诸多情绪如同沸水般在他胸中翻滚。
他死死盯着嬴政,喉咙有些发干,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微颤:“不知始皇陛下此番重现是天帝临凡,游戏人间?亦或者这根本就是一场瞒天过海的假死归隐?!”
这个问题,关乎眼前之人的“合法性”,更关乎过去与现在两位皇帝之间权力交接的本质。
嬴政轻轻抬起眼皮,随手将那张价值不菲的面具丢在身旁的案几上,动作随意得像丢弃一件无关紧要的杂物。
他看向尉缭,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在讨论别人的事情:“尉相心中以为是哪一种,那便是哪一种。是神是鬼,是人是仙,是真是假……很重要吗?”
嬴政这近乎无赖地将问题原封不动抛回的回答,配上他那副满不在乎的神情,让尉缭都差点气笑了。
如此足以震动天下根基的秘密,自己不过试探了一句,这对父子皇帝倒好,一个当场揭面具,一个在旁边笑着说风凉话,竟然连半点掩饰,半点再演一演的工夫都懒得做了?
哪怕你们父子俩再做做样子?
再试图瞒一下也好啊!
这坦然得简直令人发指!
“当是天帝临尘!” 尉缭脸上的那丝气笑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无比的凝重,“此事,只能是天帝临尘!若是假死……则大为不妥,遗祸无穷!”
“噢?” 嬴政似乎被勾起了兴致,与当年的老臣再论世事,也别有一番趣味,“尉相为何如此说?假死归隐,逍遥自在,岂不美哉?”
“美哉?” 尉缭挺直了腰杆,目光如电,言辞犀利如刀,“其一,始皇帝‘宾天’升遐,化身新天帝护佑大秦,此事早已昭告天下。”
“若此刻对外宣称始皇帝尚在人间,那便是当今陛下——蓄意诓骗天下臣民!无论出于何种理由,陛下‘诚信’之英名必将严重受损,天子威信动摇,此乃取乱之道!”
他顿了一顿,语气更沉:“其二,始皇帝若为假死,便是为求自身逍遥,而至传国神器,江山社稷于不顾!若非当时有吾皇及时出现,力挽狂澜,天下必生动荡大乱!”
“此事若被后世史官秉笔直书,记于竹帛,始皇帝弃国之行,必将有损陛下万世不朽之英名!为君者,岂可如此?”
尉缭侃侃而谈,逻辑严密,仿佛早已在脑中推演过无数遍这两种说法的优劣,此刻只是在冷静地陈述结论——唯有“天帝临尘”的神话,才能完美掩盖一切,同时维护父子两位帝王的声誉。
嬴政听完,竟是笑了出来,点了点头,从善如流:“尉相思虑周全,鞭辟入里。既然如此,那便是天帝临尘好了。”
然而,尉缭的眉头并未因此舒展,反而锁得更紧。
他向前半步,目光灼灼,问道:“国无二日,天无二主!此等惊天秘闻,除了臣下今日撞破,不知尚有何人知晓?”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
不同于这两父子的轻松写意,他反倒是最紧张的那人。
嬴政仿佛被他这个问题勾起了回忆,微微侧头,竟真的开始掰着手指头数起来,语气平淡得像在点算库房里的存货:“知道的人嘛……还真不少。让朕想想,孟巍然、西文彦,还有他们各自的一个儿子,章邯、夏无且、王翦、扶苏、王贲、蒙武、楚悬……”
他略作沉吟,补充道:“哦,对了,还有之前一直跟随在朕身边的一些贴身护卫。嗯,大概就这些了。”
“什么?!!” 尉缭闻言,如遭雷击,脸上的冷静瞬间崩裂,取而代之的是极度的震惊!
他万万没想到,知晓嬴政“未死”秘密的,不是一个两个心腹,而是一张几乎覆盖了军方元老、朝廷重臣、皇长子、巨富乃至太医的庞大关系网!
这简直是在万丈悬崖边上行走,还嫌不够刺激,非要再蒙上眼睛!
赵凌见尉缭脸色大变,出言安抚道:“尉相稍安。这些人知晓便知晓了,无妨。他们皆深知利害,绝不会泄露父皇……嗯,天帝的身份。”
他的语气依旧带着那种让尉缭有时恨得牙痒痒的自信。
“无妨?!陛下!你……你糊涂啊!!”
尉缭猛地摇头,几乎是痛心疾首地低吼出来,先前对皇帝的恭敬在此刻极度的焦虑下也淡去了几分,“王翦、王贲父子知晓,以王家对陛下的忠诚,或许尚可无忧。但其他人……尤其是长公子扶苏!!”
他的声音骤然变冷,眼中迸发出毫不掩饰的的凛冽杀意,从牙缝里挤出两个淬血般的字:“当诛!!”
此言一出,章台宫内的温度仿佛骤降冰点!
“尉缭!你个老匹夫!”
嬴政的脸色第一次沉了下来,那双深邃的眼眸中腾起真正的怒意,久违的帝王威压如同实质的潮水般向尉缭压去,“你是要逼着皇帝,行那手足相残,人伦尽丧之举吗?!扶苏是他长兄!”
然而,尉缭在嬴政这含怒的帝威冲击下,身形竟是纹丝未动。
他抬起眼帘,目光冷硬如铁,毫不退缩地与嬴政对视,冷笑道:“王家忠于皇室,忠于陛下,知晓秘密或可无虞。但扶苏公子,身份特殊!”
“他曾是皇长子,曾经最接近储位的人,在朝在野仍有声望!他知晓先帝尚在,这便是最大的变数,最不可控的因素!谁敢保证,他不会在某一日,以此秘密为筹码,或心生妄念,或被人利用,做出危害陛下、动摇国本之事?”
“为君者,当防患于未然!此等隐患,必须根除!请陛下速杀扶苏,以绝后患!”
当他的目光再次掠过嬴政时,那股针对“隐患”本身的杀意竟然再次升腾,甚至比之前更加决绝!
这位武道宗师,似乎已将在场两位皇帝的个人情感完全剥离,只从帝国安危的绝对理性角度出发,做出了最残酷的决策。
赵凌敏锐地察觉到了尉缭身上那几乎要化为实质的危险气机。
他毫不犹豫,脚步一错,身形已稳稳挡在了嬴政与尉缭之间,伸出一只手臂,沉声道:“尉相!冷静!勿要冲动!”
他清楚尉缭不仅是谋臣,更是武道宗师。
若对方真被“消除隐患”的念头支配,铁了心要在此刻动手,盖聂和灰衣老者都在殿外,父皇安危堪忧!
尉缭看着拦在面前的赵凌,眼角不受控制地抽搐了几下。
他深吸一口气,那气息悠长而沉重,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杀意与焦虑强行压下。
他看着赵凌,眼神复杂无比:“陛下!您身为天下之主,万民所系……当断则断,不可因私情而废国事啊!!此刻一念之仁,恐酿将来滔天大祸!”
“当断则断?” 赵凌眯起了眼睛,那总是带着笑意的脸上此刻一片冰寒,他缓缓反问,“尉相是要朕……当一个弑父杀兄、残害至亲、被天下唾骂、被史笔钉在耻辱柱上的暴君吗?!”
“这便是你尉缭,以及天下人所期待的明君所为?!”
弑父杀兄的暴君?!
这七个字,如同惊雷炸响在尉缭耳边,又像一盆冰水,将他被极端理性灼烧的头脑浇了个透心凉。
他紧握的拳头猛地一颤,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出的咯咯声戛然而止,那刺眼的青白色也缓缓褪去。
暴君……
他辅佐赵凌,当初离开咸阳选择这位年轻的皇子,不正是因为他看到了嬴政统治中那令人窒息的严酷与少恩吗?
如果他如今极力劝谏的,是将赵凌推向一条甚至比嬴政更极端、更冷酷的道路。
赵凌若是为了权位稳固而屠杀血亲,那自己这数年来的辅佐,意义何在?
自己与那些只知维护权力,不惜一切代价的酷吏佞臣,又有何区别?
呼——
嗬——
尉缭重重地、长长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仿佛要将胸中所有的杀意全部排出。
随着这口气吐出,他挺直的脊梁似乎微微佝偻了一丝,那凌厉如剑的气势也如潮水般退去。
他后退半步,向着赵凌,深深地、郑重地行了一礼。
“陛下所言甚是。是老臣……失态了,思虑偏激。”
尉缭的声音带着疲惫,但那份担忧并未完全消散,“始皇帝陛下与长安候,毕竟是陛下至亲。若陛下信得过他们的忠诚与分寸,老臣……自是无话可说。”
他抬起头,眼神恢复了清明,但那份为帝国除患的执念转而投向了名单上的其他人,“然,其余知晓此事者,人数众多,难保万一。为稳妥计,当设法封口,陛下,此事关乎国本,绝不可授人以柄啊!”
赵凌见他态度软化,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知道尉缭的担忧并未根除,必须逐一化解。
他语气缓和下来,开始分析:“夏无且是父皇救命恩人,亦深得朕信任;章邯对父皇忠心耿耿,对朕亦无二心,此二人无须多虑。至于蒙武老将军……”
赵凌看向尉缭,笑道,“他为大秦征战半生,伤痕累累,功勋卓著。尉相难道要朕自毁长城,擅杀如此功臣?”
“蒙家在军中的威望,尉相比朕更清楚!蒙恬尚在北方统领三十万大军戍边,蒙毅执掌廷尉,总揽天下刑狱。若朕无缘无故诛杀其父蒙武,尉相以为,边关会不会乱?天下会不会乱?!此非除患,实为招祸!”
尉缭默然。
他当然知道蒙武杀不得,那等于是在帝国最强的边军和司法系统里同时投下炸雷。
他迅速将矛头转向下一个目标,也是他最不放心的一类人:“那西文彦、孟巍然两家呢?他们在士林和民间素有清名,门生故吏遍布朝野。若他们心怀叵测,将此事泄露一二,或加以歪曲,煽动舆论,又当如何?”
“陛下,此二人并非无可替代,为绝后患,当尽快寻由处置,以儆效尤!”
赵凌闻言,却是轻轻笑了,仿佛天下风云尽在掌握:“他们的名望?能有朕高吗?能有天帝高吗?”
他指了指嬴政,又指了指自己,“如今,始皇帝已是护佑大秦的天帝,朕是承天命、继大统的皇帝。他们的话,谁会信?谁敢信?况且……”
他的眼神变得锐利起来:“尉相当真以为,他们敢说吗?父皇余威犹在,朕坐镇咸阳。此事若从他们口中泄露,无论真假,等待他们两家的,只会是雷霆之怒,九族尽灭的下场。”
“除非他们活腻了,想拉着全族殉葬,否则,这个秘密,他们只敢让它烂在肚子里,甚至朕更怕它泄露出去!”
尉缭闭上了眼睛,脸上满是深深的无力感。
他发现,皇帝并非天真,而是将人心、势利、威慑计算得清清楚楚。
他所有的“隐患”推论,在皇帝这种对人性精准把握的态度面前,似乎都变得苍白无力。
“那……陛下是打算,任由所有知情者都安然活着?”
尉缭的声音带着苦涩,“此事若永远不传出去,自是万幸。可万一……万一有丝毫泄露,被有心之人利用,必然掀起轩然大波,有人会借此攻击陛下得位不正,攻击始皇帝……”
“届时,恐非兵戈所能轻易平息啊!陛下,仁德有时是福泽,有时……亦是软肋。优柔寡断,当断不断……唉!”
他长叹一声,仿佛已经预见了某种麻烦的未来,却深感无力阻止。
这时,嬴政缓缓开口,声音平静:“之前跟随在朕身边,知晓朕行踪的护卫,除姜先生外,其余人等,朕已将他们尽数交由皇帝任用。”
尉缭闻言,猛地睁开眼,看向嬴政,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化为苦笑,连连摇头。
这真是……出乎他的意料。
以他对嬴政“少恩而虎狼心”的认知,原以为那些贴身护卫在完成“假死”掩护任务后,必然会被秘密处理掉,以绝对确保安全。
没想到,嬴政竟然留下了他们的性命,还交给了赵凌。
这还是他认识的那个为达目的可以牺牲一切的始皇帝吗?
赵凌接过话头:“父皇身边那些护卫,都是千里挑一的好手,忠诚与能力经过考验。朕正值用人之际,杀了岂不可惜?物尽其用,人尽其才,方是正道。”
他向前一步,走到尉缭面前,握住他的手:“尉相,在朕看来,这其实算不得什么塌天的大事。纵览全局,掌控大势,方为帝王之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偌大的天下,谁有那个胆量,同时来拆朕和‘天帝’的台?又有谁,有那个本事,能同时撼动我们父子二人坐镇的江山?”
他的语气带着一股睥睨天下的傲然:“若真有那不知死活、利令智昏之徒,妄想借此生事,那正好!朕正愁没有机会,将这些藏在暗处的虫豸清扫出来!一举清除,朝野反而更加清明!尉相……”
赵凌凝视着尉缭的双眼,缓缓问道:“难道在您心中,朕……连这点掌控局面、平息风波的能力都没有吗?需要靠屠杀至亲、诛戮功臣来维系天下安定?”
尉缭怔住了,他望着眼前年轻的皇帝。
赵凌的眼神中没有嬴政年轻时那种急于证明一切的灼热与霸烈,也没有晚年嬴政深藏不露的猜忌与森严,而是一种对自身道路的坚信,对麾下力量的掌控,对人心向背的理解,以及一种……
仿佛能容纳一切,又随时能粉碎一切的从容。
他忽然意识到,皇帝并非不知道风险,也并非单纯的仁慈。
而是他将这一切潜在风险,都置于一个更大的棋局中去衡量,并有绝对的信心,无论棋子如何跳动,最终的胜利都属于他。
这种自信,来源于他登基以来的赫赫政绩,来源于他驾驭群臣的手段,来源于他深不可测的底牌,更来源于他与嬴政之间这种奇特而稳固的同盟。
一个敢于冒险,善于掌控,又能坚守某种底线的君主,难道不比一个只知以杀止杀,令上下离心离德的暴君,更强大,更值得追随吗?
至少,这样的君主,会让追随者感到安心,而非时刻恐惧成为下一个被清除的对象。
尉缭心头的巨石,在这一刻,终于缓缓落地。
那紧绷的身躯彻底松弛下来,他再次拱手,这一次,是真正的心悦诚服,带着释然与一丝感慨:“陛下……圣虑深远,雄才大略,是老臣……杞人忧天了。陛下既有万全把握,老臣便再无异议。只是,日后还需万分谨慎,切勿大意。”
【没分章节了,五千多字大章节,当两章了,臣燃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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