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6章  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未央宫。

    「哦，知道了。」

    当郭图将曹操闯入尚书台斩杀许攸的消息告诉如今已经贵为天子的袁谭时，袁谭那过分平静的神情让郭图微微一愣。

    「陛下，怎么？」

    袁谭虽说当上了天子，但其仪态却并没有变得丰满，反而是瘦削了不少，就好像————冢中枯骨。

    脸颊塌陷下去，观骨却依旧顶的老高，眼睛被周围堆下来的皮挤的细长，不仅多了几分贵气，更多了几分阴鸷。

    「许攸做的那些事，朕多少还是知道一些的。包括许多事情，朕本身就是亲历者。」

    袁谭用自己那几乎瘦骨嶙峋的身子强撑著尊贵的衮服，双手摆弄著身上用金线绣成的山河社稷。

    「他给刘邈，究竟卖过去了多少战马？若是没有那些战马，刘邈如何能组建那么一支堪称无敌的大汉铁骑？」

    「还有，朕当日在青州鏖战的时候，许攸究竟做了什么，朕也从那个贱人的言语中多少听出来了一些。」

    不知是青州的战事还是袁谭口中的「那个贱人」，反正袁谭的声调忽然高昂了许多。

    但袁谭很快控制住自己的情绪。

    随后，却是对郭图说了一句让其遍体生寒的话「朕，早就想杀掉许攸了。」

    听到这句话，郭图的脑子瞬间空白一片！

    什么叫早就想杀掉许攸了？

    那为何还没有杀？

    是了，谁杀许攸，袁谭都不能杀。

    当初没有许攸，袁谭就当不了天子，所以杀许攸的事情，只能假人之手。

    所以如今，曹操杀许攸，似乎恰好对袁谭有利？

    甚至，曹操和许攸走到今天，有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袁谭刻意控制的？

    郭图忽然汗流浃背。

    此时，他竟然能够从袁谭身上感受到那股熟悉的，独属于袁绍的威压！

    「让曹操进来。」

    袁谭玩厌了手上的山河社稷，好像才终于想起在外面等候许久的曹操。

    曹操进入宫门，双手被缚。

    不过袁谭只看了一眼，就知道那样的绑法想要解开只要用力一挣便是，根本起不到束缚的作用。

    但袁谭也不在乎。

    那道绳索，本身就只代表著颜面而已。

    毕竟，无论是袁谭还是曹操都知道，袁谭不可能杀死曹操。

    因为曹操与许攸的本质区别就是，曹操手上是真的掌控著军权还有一部分的政权。

    许攸对西赵政权的意义，在于能够站在地面上的双足。

    但曹操对于西赵的意义，却是西赵将近二分之一的血肉。

    人可以没有双足，但却不可能在少了一半身子的情况下还能活下去。

    所以曹操即便看上去已经手无缚鸡之力，但其实根本无人能够奈何的了他。

    袁谭也明白这点，故此他也没想著将曹操弄死。

    但曹操杀死许攸，总归是要有些交代。

    而用一具冷冰冰的许攸来交换曹操手上掌控的那些温暖的权柄，在袁谭看来，简直是再划算不过的事情。

    「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袁谭将曹操从大将军贬为大司马，又从曹操手上要走部分商税与兵权，总算是满意的点头。

    而直到分完许攸之死的「赃款」，袁谭这才终于有心情问上一句：「大司马为何要杀许攸？」

    「许攸误国，所以该杀。」

    袁谭并没有细问。

    毕竟，许攸做的那些事情，根本不用他特意去找什么证据证明。

    可当袁谭听到曹操的目标竟然是抵御大汉，超越大汉的时候，却是嗤笑一声，打断曹操。

    「当初先帝在世，坐拥北方的时候都没能击败刘邈，大司马以为现在仅凭雍、并二州之地能够击败刘邈吗？」

    曹操愕然。

    可袁谭紧跟著说出的话，却让曹操反应过来。

    「记住！朕之所以现在什么都能容忍，能够容忍许攸胡作非为，容忍高干不听号令，甚至容忍你闯入尚书台去杀人，目的只有一个——」

    「攻入河北！杀死袁尚还有其麾下的鹰犬！」

    袁谭冷漠的看著曹操。

    「对大汉，对刘邈，朕一点都不关心。」

    「朕现在，只要袁尚去死！」

    曹操此时如鲠在喉，但却也不得不低头道：「喏！」

    可随著这声应出来，曹操心中却是无比凄然。

    明眼人都能看出，大汉才是东西二赵真正的威胁。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眼下或许只有东西二赵真正联手，方才能抵御刘邈，抵御大汉————

    当然，这是就国家层面而言。

    可就双方天子而言，不吞其肉，喝其血，都已经算是友善了————

    东赵和西赵，永远不可能联合起来。

    哪怕曹操如今竭尽全力提升西赵的国力，这些国力也绝对会被袁谭消耗在对河北，对袁尚的作战上，而不会用在大汉身上。  

    或许，当大汉和西赵将东赵灭亡的时候，西赵才可能调转矛头，对大汉发动进攻。

    可若是将东赵都亡了，大汉不说是已经尽取河北，其势力也与统一关东没有两样，到时候西赵拿什么去和大汉打？

    直到现在，曹操才隐约怀疑起刘邈当初没有杀自己的理由。

    恐怕，不仅仅是因为留著自己能够壮大关中，同时掣肘袁谭。

    更重要的是刘邀那时或许就已经想到，无论曹操有多么努力，最后他用的那点劲只会使到东赵，使到袁尚身上，而不会使到大汉身上。

    至少就眼下这一阶段，即便曹操将大汉视作敌人，但曹操现在每做出一分努力，其反而是帮助大汉在将来北伐进攻河北的时候省一分力气————

    「刘仲山，这也在你的算计中吗？」

    曹操的头又疼起来。

    对于刘邈，对于大汉，他如今是愈发觉得无力。

    明明刘邀那边什么都没有做，但偏偏他却能感受到一股无形之力带给他犹如蟒蛇缠绕般的窒息感————

    而偏偏，他却不能自救。

    甚至————

    袁谭淡淡道：「大司马与刘邀相熟，不如派去使者，问问他今年要不要一同进攻河北。」

    「顺便，也派人到幽州去与刘备见一面，看能不能说服他从幽州发动进攻，夹击河北。」

    「一想到袁尚还活著，朕就寝食难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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