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泪形水晶》(二)
霍斩蛟的刀,就是在这个时候劈出去的!
这个黑甲将军憋了一路的气。从山河鼎裂痕开始,到苏清晏失忆,再到沈砚差点把自己胸口掏一个洞!他早就想砍人了!现在好不容易逮住机会,谢无咎那孙子居然因为反噬出现了瞬间的破绽!
这要是还不砍,他霍斩蛟三个字倒过来写!
“给老子死!”
怒吼声中,霍斩蛟全身的肌肉都绷紧了。他不是修士,没有那些花里胡哨的法术,但他有战场上磨炼出来的、最纯粹的杀意!这些年跟着沈砚东奔西跑,他亲眼看过太多百姓流离失所,太多将士马革裹尸,太多该死的人却活得好好儿的!
凭什么?
凭什么谢无咎这种玩弄气运、祸害苍生的玩意儿,能活一百多岁还一副翩翩公子的模样?凭什么好人就得折寿、失忆、家破人亡?
不甘心!
霍斩蛟把所有这些不甘、愤怒、憋屈,全都灌进了这一刀里!黑色的刀身因为承受不住如此狂暴的意志,开始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表面甚至出现了细密的裂纹!
但他不在乎!
刀锋撕裂空气,发出鬼哭般的尖啸!所过之处,连光线都被扭曲吞噬,留下一道漆黑的轨迹!那不是刀光,那是一道纯粹由“斩断一切”的意志凝聚而成的裂缝!
目标:谢无咎的脖颈!
这一刀快到了极致。从霍斩蛟暴起到刀锋临颈,连一息时间都不到!换成在场任何一个人,哪怕是全盛时期的顾雪蓑,也绝对躲不开!
但谢无咎……没躲。
他甚至没动。
就那么站在原地,任由刀锋斩向自己的脖子。脸上还带着那丝嘲弄的笑,眼神平静得像是在看一场与己无关的戏。
刀锋毫无阻碍地穿过了他的脖颈。
没有血。
没有骨头断裂的声音。
甚至连衣服都没破。
霍斩蛟感觉手里一空——不是刀断了,是刀锋斩过去的时候,完全没有砍中实体的触感!就像……就像一刀劈进了水里,除了荡起几圈涟漪,什么都没有!
他因为用力过猛,整个人踉跄着往前冲了好几步才稳住身形。回头看去,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
谢无咎还站在那里。脖颈完好无损。刀锋过处,他的身影像是水中的倒影被石子打破,荡漾了几下,又恢复了原状。
“这……这不可能!”霍斩蛟握刀的手在发抖。不是怕,是难以置信。他这一刀凝聚了毕生战意,就算面前是座山也该劈开了!怎么可能——
“晚了。”
谢无咎缓缓转过身。他的动作很慢,慢得让人心头发毛。脸上的裂纹已经全部愈合,又恢复了那种优雅从容的模样,甚至比之前更……完美了。完美得不真实。
“此刻……”他抬起一只手,掌心向上。那只手变得半透明,能看见皮肤下流转的黑色雾气,“我即鼎,鼎即我。”
话音落下的瞬间——
轰隆隆!
大地开始震动!不是局部震动,是整片荒原都在颤抖!远处雪山上的积雪崩塌,发出雷鸣般的巨响!天空中的云层疯狂旋转,形成一个巨大的漩涡,漩涡中心对准的,正是谢无咎所在的位置!
而谢无咎的身后,缓缓浮现出一尊巨鼎的虚影。
山河鼎!
但又不是完整的山河鼎。这尊虚影比真实的鼎更大、更暗,鼎身上布满了扭曲的黑色纹路,那些纹路像活物一样蠕动,散发着令人作呕的不祥气息。最可怕的是鼎口——那里翻滚着浓稠的黑雾,黑雾里隐约能看见无数张痛苦挣扎的人脸!
“他把自己的神魂……和鼎绑定了?!”顾雪蓑终于不装睡了,猛地睁开眼睛,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疯子!这疯子居然用这种邪术!”
苏清晏死死盯着那尊虚影,手指在袖中飞快掐算,越算脸色越白:“不……不只是绑定。他在用厄运侵蚀鼎的本源!刚才沈砚用泪形水晶修复裂痕,反而给了他机会——水晶的力量暂时压制了鼎的防御机制,让他乘虚而入!”
她转头看向沈砚,声音发紧:“他现在……成了鼎的‘邪灵执鼎人’!只要他的神魂不灭,鼎就永远有一半掌控权在他手里!”
沈砚感觉胸口的水晶印记在发烫。不是温暖的烫,是警告般的灼热。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山河鼎内部正在发生可怕的对抗——一边是水晶带来的、充满生机的修复之力,一边是谢无咎灌注的、腐化一切的厄运黑潮。
两股力量在鼎内厮杀,把鼎当成了战场!
而作为执鼎人,沈砚能感觉到那种撕扯的痛苦。就像有人在他脑子里打架,每一拳每一脚都震得他神魂欲裂!
“咳咳……”他捂住嘴,指缝间渗出鲜血。不是普通的血,血里带着细碎的金色光点——那是人皇血脉被反噬的迹象。
“沈砚!”苏清晏冲过来扶住他,动作快得连她自己都没意识到为什么这么着急,“你怎么样?”
“还……死不了。”沈砚咬牙站稳,擦掉嘴角的血,盯着谢无咎,“所以这才是你真正的目的?什么收集气运、重启天地,都是幌子?你真正想要的,是成为山河鼎本身?”
谢无咎笑了。这次是真正开怀地笑,笑得肩膀都在抖。
“聪明。”他赞赏地点点头,“沈砚啊沈砚,我真是越来越欣赏你了。可惜,你明白得太晚了。”
他展开双臂,身后的鼎影随之扩大,几乎笼罩了半边天空!
“三千年来,山河鼎镇压九州气运,制定规则,决定谁该兴旺谁该衰亡——多么傲慢,多么可笑!”谢无咎的声音里带着狂热的兴奋,“凭什么由一尊鼎来决定众生的命运?凭什么所谓的人皇血脉就能成为执鼎人?凭什么情爱会成为诅咒?”
他一步步往前走,每走一步,脚下的荒草就迅速枯萎、炭化,变成黑色的灰烬。
“我要成为新的规则。”他盯着沈砚,眼睛里燃烧着黑色的火焰,“我要让这尊鼎,变成我的身体!我要亲手改写一切——没有情爱诅咒,没有血脉限制,没有正邪之分!只有我!只有我的意志,才是天地的法则!”
疯了。
彻底疯了。
赫兰银灯的狼耳背到脑后,全身的毛都炸起来了。这是野兽面对天敌时的本能反应——她能感觉到,眼前这个“人”已经不能称之为生物了。他是灾难的化身,是规则的癌细胞,是必须被清除的……怪物。
“父汗……”她忽然想起什么,脸色惨白地看向雪山方向,“谢无咎的弟子控制王庭一年……难道……”
“猜对了。”谢无咎居然听到了她的低语,侧头看过来,笑容温柔得像在跟小朋友说话,“你父亲,赤焰可汗,是我最成功的试验品之一。用血祭狼神的名义,我把厄运的种子埋进了他的神魂里。现在,那颗种子应该已经发芽了。”
他打了个响指。
雪山方向,忽然传来一声震天的狼嚎!
那不是正常的狼嚎。声音里混杂着痛苦、疯狂,以及……某种非人的嘶吼!紧接着,雪山之巅亮起冲天的血光!血光中,隐约能看见一头巨狼的虚影在仰天长啸,但巨狼的身体是半透明的,能看见内部有黑色的脉络在蠕动,像寄生虫一样啃食着它的生命!
“父汗!”赫兰银灯目眦欲裂,转身就要往雪山冲。
“站住!”霍斩蛟一把拽住她,“你现在过去就是送死!没看见那玩意儿不对劲吗?!”
“那是我父亲!”赫兰银灯吼回去,眼睛通红,“就算他疯了、被控制了,他也是我父亲!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
“所以你要去陪葬?”霍斩蛟的声音冷得像冰,“赫兰,你清醒一点!你父亲已经被控制了,你现在过去,要么被他杀死,要么被他体内的东西寄生,变成第二个怪物!那你这些年拼命逃出来、拼命变强是为了什么?就是为了回去送人头?!”
赫兰银灯僵住了。
她咬着牙,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血顺着指缝滴下来。但终究,没再往前冲。
谢无咎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一幕,像是在看一场有趣的戏剧。
“感人,真感人。”他鼓了鼓掌,“亲情,友情,爱情……你们这些凡人,总是被这些无聊的东西束缚。但很快,你们就会明白——”
他的身影开始变得虚幻。不是消失,是融入身后那尊巨大的鼎影。
“在绝对的规则面前,一切感情,都是累赘。”
话音落下的瞬间,谢无咎彻底消失了。原地只剩下那尊顶天立地的山河鼎虚影,以及虚影内部,那个缓缓睁开眼睛的、由黑雾凝聚而成的人形。
人形的脸,是谢无咎的脸。
“游戏进入第二阶段。”黑雾谢无咎开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像是整个天地在说话,“你们有三天时间。三天内,赶到苍狼王庭,找到‘无忆之人’。否则——”
鼎影骤然收缩!
不是缩小,是将所有黑雾压缩成一颗拳头大小的、漆黑如墨的珠子!珠子悬浮在半空,表面流转着令人心悸的暗光。
“否则,这颗‘厄运之种’,就会在苍狼王庭引爆。”谢无咎的声音从珠子里传出,带着笑意,“届时,整个北境的气运都会被污染、腐化。你们猜猜,需要多少年,厄运才会蔓延到中原?十年?五年?还是……三个月?”
珠子颤动了一下,化作一道黑光,朝雪山方向疾射而去!
“拦住它!”沈砚吼道。
苏清晏反应最快,双手结印,星图在身前展开!但黑光的速度太快了,快到星图刚成型,它就已经消失在雪山深处!
完了。
所有人都冒出这个念头。
赫兰银灯瘫坐在地上,眼神空洞。她知道那珠子去哪了——白鹿圣湖。苍狼王庭的圣地,也是王庭气运的核心。一旦厄运之种在那里引爆,整个王庭,数十万族人,全都会……
“他故意的。”顾雪蓑哑声说,“用三天时间逼你们去王庭。那里肯定布好了天罗地网,就等你们自投罗网。”
“但我们没得选。”沈砚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去,北境完蛋,厄运蔓延。去,还有一线生机。”
他看向赫兰银灯:“你们王庭的白鹿圣湖……有什么特别之处?”
赫兰银灯机械地回答:“圣湖底下,沉眠着历代祭主的遗体。他们是王庭的守护者,死后神魂不灭,继续庇佑族人。但是……”
她猛地抬头,眼睛亮了起来:“但是一百年前,上一任白鹿祭主——也就是我母亲——在临终前说过一句话!她说,如果王庭遭遇灭顶之灾,就去圣湖底唤醒‘沉睡的客人’!她说那位客人没有记忆,但拥有改变一切的力量!”
没有记忆!
沈砚和苏清晏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震惊。
无忆之人!
原来线索早就给出了!就在苍狼王庭!
“你母亲还说了什么?”苏清晏急促地问,“那位客人是谁?长什么样子?怎么唤醒?”
赫兰银灯摇头:“母亲只说了这些,就去世了。但大祭司应该知道更多……可惜大祭司现在被谢无咎控制了。”
现场陷入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顾雪蓑忽然开口:“今天第一句真话——温晚舟没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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