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2章  太平局

    太子承干回宫，迈入徽猷殿中，看到殿内一个个大缸内养的仙葫，已经有许多绽放花内，那粉色花瓣上，都有一个个蓝黄色的凤眼斑。

    殿内有一个女人在皇帝面前哭泣，承干上前，认出是韦贵妃，韦贵妃抱著个婴儿，旁边还站著一个女孩。

    「陛下是要清除京兆韦氏吗？」

    韦贵妃伏地哭泣著，姿容瑞丽的韦氏，哭的梨花带雨我见犹怜，她刚刚生产，还在月子中，李世民让她起来。

    「你还没出月子，不要哭，朕没有针对韦氏之意。」

    韦贵妃泣道：「可这一年来，我韦家先是彭城公房的韦云起被窦轨冤杀，然后逍遥公房的韦挺也被杀。

    然后不久前逍遥公房的韦克已又被陛下诛杀，如今陛下又要杀韦庆嗣。

    陛下这不是要铲除我京兆韦氏吗？」

    「朕没有针对谁，只是韦克已、韦庆嗣触犯国法，国法无情。」

    「韦庆嗣贪污八百贯，就该杀吗，宫中奴婢偷盗御物，皇后叔父长孙顺德收受贿赂便枉法，可陛下的处罚却是在殿上当众赏赐他绢帛。」

    李世民过去把韦贵妃扶了起来。

    「韦庆嗣原先是建成心腹，朕宽恕过他一次，起复他为宫，仍在东宫，让他辅佐承干，可他胆子倒大，太子的五千贯钱，他短短几天就敢贪掉八百贯。

    若不是发现的早，他是不是要再贪千八百贯？」

    对京兆韦氏，李世民当然不厌烦，甚至在大唐建国之初，李家父子为了拉拢京兆韦氏这个门阀，李渊还让李世民纳了韦氏二女。

    韦珪、韦尼子两堂姐妹，可都是寡妇。

    如今的韦贵妃，隋朝时嫁给了民部尚书李子雄之子李珉为妻，还生了个女儿，也就是如今站在旁边的那个八岁女孩。

    但李世民还是纳她入宫，甚至把这个女孩也养了。他称帝后，也加封了韦氏与前夫生的这个女儿为定襄县主。

    李世民还是挺喜欢韦珪的，两人如今又生了一女。

    便是皇十一女，一出生，李世民便把她赐婚给了心腹禁军左屯卫大将军谯郡公周孝范之子周道务。

    「陛下即位以来，我京兆韦氏已有韦云起、韦挺、韦克已等先后被杀，如今若再杀韦庆嗣，天下人会怎么看韦氏，又怎么看陛下？」

    「他们会说陛下这是终于要清洗旧太子余党了，是要翻旧帐，到时宫府旧部，谁能心安。」

    「我韦氏虽也有子弟当初为旧太子余部，可也都是朝廷授命。何况，我韦家也有不少子弟是陛下潜邸旧臣，陛下如此不念旧情，岂不让韦氏心寒？」

    皇帝似乎这时才发现了太子来了，「大郎回来了？」

    「儿臣给父皇请安，韦贵妃安，姐姐安。」

    李世民对承乾道：「快扶韦贵妃起来，她还抱著你没满月的十一皇妹呢。」

    承干便上前去扶韦氏，韦珪也不好再跪著，只好顺势起来。

    「你先回宫休息，别把两个孩子惊了。

    此事，朕会好好考虑的。」

    韦贵妃还抱著孩子不肯走，李世民于是道：「朕承诺不杀，至于最后怎么处置，还要再考虑。」

    韦珪也是聪明人，见好就收，没再继续，便抱了孩子谢过皇帝和太子，然后一手牵了定襄县主退下。

    待她娘三走了，李世民问承干，「你觉得该如何处置韦庆嗣？」

    太子道：「韦庆嗣本是儿臣的太子家令寺丞，是东宫管家。可现在却成了东宫内贼，这样的家贼，儿臣绝不再用。」

    「嗯，韦庆嗣前朝时做过齐王杨暕的典签，本朝开国后又是废太子建成东宫官，朕也是看他家世显赫，也有些才干，这才让他继续留用东宫。

    想不到，他居然贪污。」

    「父皇，老师的幕僚说，韦庆嗣所犯之事，按律当流两千里。为何父皇却要杀他？」

    李世民笑了笑，」朕并不是真要杀他。」

    「啊？」

    李世民拉著儿子一同坐到御榻上，「韦庆嗣所犯之罪，按律顶格也就是流两千里，但他是贵族，按八议减罪，也用不著流放。」

    承干更不解了。

    「朕不过是要震慑一下那些人罢了。」

    「承干你要记住，圣心如渊，威不可测。」

    承干太小，根本不懂。

    「朕便跟上一课，这也是帝王术。韦庆嗣贪污犯罪，按律当流两千里，但天子有最终裁决权，皇帝言出法随、生杀予夺。」

    「父皇，可是老师说，法，国之公器，不可私也。」

    「无逸说的没错，但，朕不是让你以私废法，只是教你帝王之术。

    朕也没想过要杀韦庆嗣，但朕说要杀韦庆嗣，你看，韦庆植向东宫退赃八百贯，又赔两千一百贯，以及两千一百石粮，两千一百匹布。

    他又向朕上书请罪，韦家还认购了朝廷八千贯债券。

    韦贵妃也来求情。

    这说明京兆韦氏恐惧了，知道怕了，更知道错了。

    朕也借韦庆嗣震慑其它王公贵族们。

    过几天，朕再说太子你为韦庆嗣求情，朕然后收回处死旨意，改为免官、除名韦庆嗣。  

    这是皇帝和太子对京兆韦氏的恩。

    恩威并济，才是平衡之道。

    一味的恩或是一味的威，皆不可行。」

    承干问，「陛下最终会如何处置韦庆嗣？」

    「韦庆嗣免官、除名，追赃。韦庆植外放为刺史，韦澄便让致仕回乡养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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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韦庆嗣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贪污，这样的东宫害群之马，必须严惩。但京兆韦氏，关陇门阀大族，也须得安抚，必须两头兼顾。

    因此这事，得高高拿起，最后轻轻放下。」

    本就没打算杀，但故意先喊杀，威慑过后，再放过。

    承干听的有些晕，感觉好复杂。

    「这治国，哪有那么简单的。

    不过这次，借韦庆嗣这只鸡，做一做猴，今后东宫官属，当无人再敢如此放肆胡来了。」

    「不说那些了，说说你那七个孤儿院如今怎么样了？」李世民拉著儿子手笑问。

    「洛州都督罗士信给选好了屋院，儿臣在灾民中招募工匠、壮丁，简单的维修了，三千五百名孤儿，二百一十名寡妇都已经住进去了。

    他们已经有了容身之处，每天也有饭吃，还已经给他们量了尺寸，为他们制作衣服鞋帽等。

    父皇，恩义说他以前在老师的普济院，那里还有先生教识字，工匠教技艺，儿臣也想请些读书先生教识字，请些老工匠师傅教些技艺。」

    李世民大为欣慰，「你这想法好，大胆去做吧。」

    承干又说因为皇帝赏赐和几位公卿捐赠，现在帐上钱帛很富裕，原本有五千贯，如今韦家又赔了许多，因此有七千多贯钱，还有许多粮布。

    他打算和李琮李淡他们几个小伙伴，一人再出一千贯钱，凑八千贯，一起建一个太平惠人和剂局，由和剂局负责炮制生产药剂，惠人局负责售药。

    惠人和剂局平价售药、诊治，对于灾民和生活穷困的特困贫民，无偿送药。

    对一般穷人，低价售药，对寻常百姓，则按照药品正常价格出售。」

    李世民问，「怎么想到做这个？」

    「许多百姓看不起病吃不起药，还有许多药商以次充好，老师家就有千金药肆和无极医馆，也一直都有做平抑药价，救死扶伤之事。

    儿臣便也想出份力。」

    承干他们几个六七岁小儿，当然想不到这些事，李世民估计还是看到李逸做的事，或者干脆就是李逸出的主意，以太子之名，这是帮太子树立贤德之名。

    好事。

    区区一千贯钱，不值一提，何况这还是太子帐上的钱。

    李家几个儿女，也搭伙一起，这可能算是李逸一点私心，可李世民觉得很好，这样李逸家守护太子，最好不过。

    这个太平惠人和剂局，自己采购药材，自己炮制加工，然后自己销售，还带有坐堂看诊这些。

    确实是能赢得好名声的一件事。

    「父皇从殿中省尚药局和太常寺太医署，给你调些医师、药师过去，再给你一批药方。」

    「谢父皇。」承干高兴的道。

    李世民摸了摸儿子脑袋，七岁，这个年纪的太子已经这么懂事了，真是让他万分欣慰。他发现儿子自去了李逸那，变化越来越大了。

    变的话多了，开朗了，连个头都好像长高了些，长壮实了。

    「你空闲之余，做些事是好的，但书也得读。

    我看以后陆德明、孔颖德等大儒，每三两天一至卫王府中，为你和李逸家儿女讲课。」

    李世民想了想，「我让你舅父家的几个表哥表弟们，也来卫王府一起听课，你做事，带上他们一起。」

    承干回宫一趟，收获满满。

    带著十四门诸疾病科共七百二十首方剂，还有十几名医师、药师回到卫王府O

    承干献宝似的把那些方子给李逸看，李逸翻看了下，发现不少经典方子，如牛黄清心丸、藿香正气散、苏合香丸、至宝丹、四物汤、紫雪丹、逍遥散等经典名方。

    就是在后世都还在用。

    这可是宫廷收藏的方子，比民间医家的要好的多。

    这年头不论是医师还是药师，对于许多方子那都是十分珍藏，轻易不传。

    连个澡豆配方，都传男不传女呢。

    李淑凑过来，看著那么多方子，「都是你从宫里弄来的，厉害啊，太子哥哥。」

    一句太子哥哥，让承干头都高傲了许多。

    「行，有陛下助力，那就尽快把这个太平惠人和剂局开起来吧，资金这么充足，我看可以一次多开几家。

    如今灾荒，饥民四起，先帮助救助灾民。」

    这个太平惠人和剂局确实是李逸的点子，这是既能得名，也能得利的事。

    这年头医药是非常赚钱的，李逸的千金药肆和无极医馆，如今都开了上百分号了，那赚钱的速度比铸币都快。

    让太子在这行业里插一脚，名利双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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