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觉得这些话说出来之后简直爽得不行。

爽完以后又觉得很悲哀。

她不知道原因，只能窝在卫生间里给陈熹言打电话。

把刚才的事情跟陈熹言说了一遍，南星说：“看着霍昀霄哑口无言的样子真爽啊，感觉好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我竟然把我心里想说的话说出来了。”

真舒坦。

陈熹言说：“真好，感觉你终于有点回到你以前和霍昀霄相处时候的样子了。”

南星一下就愣了。

如果不是刻意去回忆，她已经快要想不起来以前跟霍昀霄在一起的时候，她是什么状态了。

陈熹言感慨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们念高中的时候，有一年暑假，我们去爬山露营，你，我，岑薇，岑寂，霍昀霄，还有徐行，还有一个姓聂的哥哥。”

南星记得。

陈熹言说：“那时候那几个男生去砍树，生火，搭帐篷，忙得团团转，我们几个女生就坐在一旁，你站起来说你要帮忙，霍昀霄让你在一边待着，说那些是男生做的事情。”

“星星，你还记得你当时说什么吗？”

南星站起来，叉着腰，义正严词地警告霍昀霄，说：“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事情是男生能做，女生不能做的。女生不是天生应该被男生照顾的，女生也可以很强大，可以照顾别人。”

给霍昀霄说得目瞪口呆的。

然后她还真的撸起袖子去干了。

那样鲜活的宋南星，从不在霍昀霄面前示弱的宋南星，向来有什么说什么的宋南星，像一朵娇艳的向日葵，向阳而生，从不低落。

在岑寂离开后，南星越发变得谨小慎微。

想说的话不敢说，想做的事不敢做。

她害怕自己过得太好太舒坦，就是对为了她死去的岑寂的一种背叛。

顺着陈熹言的话，南星想起了更久以前的时候。

那时候宋南星才念小学，霍昀霄念初中，一周回霍家一次，南星周末去找他玩，被冉容白眼，阴阳怪气地说霍昀霄是霍家的大少爷，不是随便什么小鱼小虾都能跟他在一起玩的。

南星抬头，说：“我也宋家的大小姐呀，我爸爸说我是他的小公主。”

霍昀霄在一旁笑，“对对对，你是大小姐，宋大小姐，你的菜要糊了。”

霍昀霄在陪南星玩过家家。

冉容在一旁气得够呛，南星也不以为意。

因为在她心里，她就是宋家的大小姐，她和霍昀霄是平等的，没有高低贵贱。

这么多年，她从来不会在霍昀霄面前隐藏她的想法，从来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可为什么结婚以后，她变得不像从前的宋南星了。

就比如刚刚，那么简单的几句话，她竟然憋了三年。

委屈了自己那么久，她竟然还觉得很爽。

爽个蛋啊。

宋南星对着镜子骂自己，骂完又道歉，“对不起，是我让你受委屈了。”

她让自己受委屈了。

-

霍昀霄回到卧室，一眼就看见了平放在地板上的行李箱。

里面整整齐齐地放着南星的一些衣服。

他看了下，几乎都是南星自己买的那些，时常被冉容嫌弃看上去像地摊货一样廉价的衣服。

没有一件是他买给她的高定或者奢侈品牌成装。

霍昀霄走进去，看着还在收拾东西的南星，不由得气笑了。

“你打算干什么？离家出走？”

南星头也不回，“我不住在这里了，这里不是我的家。”

霍昀霄拉她的手，皱眉，“那你要去哪里？别人还能回娘家，你去哪里？”

这话一出，两个人都沉默了。

霍昀霄也瞬间反应过来，在心里狂扇自己耳光，霎时就慌了。

“南星……”

“我没有娘家，所以你就这么欺负我，是不是？”南星颤抖着声音问她。

在宋廉出车祸以前，南星还是有娘家的。

虽然俞岚有她的家庭，几乎不管南星，但无论如何，她还有个事事以她为先的爸爸。

可宋廉出事以后，南星已经很久没有回以前的老房子了，那里空空荡荡，她会触景伤情。

她没有娘家了。

霍昀霄就这么欺负她。

南星红着眼睛推开他，继续收拾衣服。

霍昀霄在旁边一边认错一边哄，“对不起南星，星星，宋大小姐，宋小公主，我错了，老公错了。”

“你烦不烦啊霍昀霄！”

南星把手上的衣服往地上一扔，爆发了，“你走开走开走开！我不想见到你！我刚才说的话不够清楚吗？你到底还要伤害我到什么时候？”

霍昀霄固执地抱着她，“我从来没有想过要伤害你，南星，你说什么我都听，你说，我听。”

“我说我让你现在走开！！！你走开啊！！！”

南星吼道。

为什么他总是不听她说话，为什么她身边为数不多的愿意听她说话的人都不听她的话！

南星快哭了，“你走开，我现在不想看到你，我现在真的很不想看到你。”

“南星，你有什么想说的，你跟我说。”

南星几乎要疯掉了，“我说了！！我说了让你走！让你离开这里！让我一个人静静！我说了！我说了好多好多遍了霍昀霄！”

最后，她无力地坐在床上，喃喃自语。

“我说了……我说了，你为什么不听？”

霍昀霄在她面前蹲下来，半跪着，捧起她的脸。

这是他向来示弱的方式。

一个在外人面前向来高处不胜寒的男人，每次这样在她面前半跪，从前的南星总是不忍心。

可她现在闭了闭眼。

“霍昀霄，你是不是一定要逼我？”

霍昀霄不知道她今天为什么发这么大的脾气，大概率还是因为岑薇。

他说：“我以后再也不理岑薇了，好不好？再也不去见她了，我以后只陪你。”

南星的视线重现回到他的脸上。

半晌，她忽然笑了。

她摊开手，“把你手机给我。”

霍昀霄给了她。

南星解锁，打开通讯录，找到岑薇的名字，重新放回他的手心。

“那你现在给岑薇打电话吧，”南星说，“跟她说，以后再也不会见她，要是再见面，只能在她的，或者你的葬礼上，看最后一眼。”

霍昀霄沉默。

南星说：“你打啊，把你刚才跟我说的那些，跟岑薇说啊。”

回答她的还是沉默。

南星笑出了眼泪。

“霍昀霄，我真傻，我竟然这么被你骗了三年，我竟然相信了你三年，我真他吗的是个大傻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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