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火力准备

    三支策应部队中，鲍尔斯这边最为顺利。他们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碍，便迅速控制了地精后方战区，大部分的物资集结点。

    但紫堇所率领的穿插阻截部队这边，在最宽阔的平原区段上，开始遭遇到了挑战。

    这里长达五公里的拦截线，正面过于宽大。一方面，一些建制尚存的地精部队，发现撤离路线被截，就地展开阵型，开始组织起有秩序的进攻。

    另一方面，阻截线的背后，来自地精腹地方向的援军也出击而来。他们试图撕开这条通道，接应出被困的友军。

    苏冥第一时间，命令紫堇织梦一行从山口的要道撤离。

    紫堇、瑞修里和洁露丝三人，飞身跃上织梦的后背，向著龙爪团三营的主阵地疾速折返。

    「放弃山口通道也无妨的，漏掉一部分地精可以接受。」苏冥的声音透过通讯器传来，「而且这条的通路放开，能形成漏斗效应，吸引地精往这边汇聚，减轻平原拦截线的正面压力。」

    紫堇打开腕上的液晶显示器，查看战场态势。平原拦截线的岭东这一侧，目前已经汇聚了数支地精部队，总数约两万人，且兵力仍在持续增加。

    而地精腹地方向的另一侧，一支万人规模的地精生力军正全速挺进，即将与拦截线发生接触。

    显然那边的重要性，要大得多。

    「了解了。」她回应道。

    注意到了敌人的来势汹汹，紫堇下令龙爪团展开的拦截线，开始向内收缩。

    「对方的指挥体系仍在，而且运转得还相当不错。」苏冥盯著电子地图上的敌我态势，轻声道。

    「这群绿皮的组织度，一直都很好的。」龙王葛烈在一旁出声感叹，「尤其当他们面对的是我们巨龙，这群小矮子就不知道是从哪里，冒出一股死硬的味道来。」

    「那是自然的啊。」一位参谋接口道，「地精若不抱团取暖，几千年前就被你们龙族当点心吃光了。」

    「哼，说起这个。」葛烈的龙瞳里竟闪过一丝追忆的光，「据说蛮荒时代的地精，肉质可是相当鲜美的。可惜啊，千年前那场羽族大战后，各族签署了不猎食智慧生命的公约，就再没龙尝过这种滋味了。」

    「各族」？」苏冥敏锐地捕捉到这个词，好奇地追问，「除了巨龙，还有哪些种族？」

    「简单说，是除了人类之外的所有种族。」葛烈低沉的嗓音带著历史的厚重感，「因为人类是这个世界上，公认的最上等美味。就算是对面的地精，也热衷于偷偷摸摸抓人类，来打牙祭的，就更别提巨魔、熊人族那些了。」

    「————人类能繁衍壮大至今，可真是不容易。」苏冥不禁感慨。

    「所以当人族强盛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推动签署公约。」葛烈总结道，「才总算是改变了整个世界的饮食习惯」。」

    ****

    紫堇一行，很快返回了平原主阵地。

    随著她进一步的调度指令下达，三营的阵型继续收缩凝聚。而两侧的地精大军，则如同被磁石吸引的铁屑，涌向龙爪团固守的区域。

    苏冥快速计算著战场的距离和时间轴，抓起对讲机，「紫堇，可以开始进行引导！」

    「收到！」紫堇回应。

    苏冥手指迅速切换频道，「远火营注意！预定攻击坐标已上传，立即发射！」

    后方火箭弹发射阵地，一枚枚红杏I型中程火箭弹傲然矗立，粗壮的400mm口径弹体，在阳光下泛著迫不及待的金属光泽。

    随著发射指令的下达，发射阵地瞬间行动起来。法师们迅速激活了火箭弹上的风系法阵，强劲的气流从进风口猛烈灌入，形成超音速气流。

    完成最后检查的法师们，快速撤离出安全距离。

    「点火！」现场指挥下令。

    轰！轰！轰！轰！轰！

    五枚一组，烈焰咆哮著撕裂空气。二十组一百枚火箭弹，如同愤怒的火龙一个接一个的拔地而起。它们拖著长长的炽白尾迹，以雷霆万钧之势扑向百公里外的平原战场。

    指挥中心内，指挥中心的调度员已经发布了航线净空指令，包括彩虹无人机在内，都微调著巡航轨迹，避开飞弹飞行路径。

    从发射场到平原阵地，一条空中走廊出现，百道死亡的轨迹划破长空。

    「第二波次，发射！」苏冥的命令没有停顿。发射阵地再次轰鸣，又一波百枚火箭弹腾空，追随著前导者的路径，呼啸著奔向前线。

    紧接著是第三波！

    短短时间内，三百枚火箭弹就倾巢而出。如此巨大的消耗让一位参谋忍不住低语，「一次就打出去这么多————」

    单枚红杏I型火箭弹重约两吨，三百枚，即是六百吨钢铁与烈焰一这在异界人眼中，是非常巨大的数字。

    「就是要一口气，把敌人彻底炸烂！」苏冥简单解释道，「你们还没有习惯，工业级的火力投送规模。」

    这在地球上，也就一场战斗的火力准备阶段的消耗。

    「远火营！所有发射架，立即开始再装填！」苏冥下令道。

    他放下对讲机，转向那位参谋，「红宝石基地生产的意义，就在于此！只要战局需要，我们就毫不犹豫的发起第二轮、第三轮，乃至更多轮次的打击！」

    ****  

    平原拦截线这边。

    岭东方向的辽阔荒原上，两万地精大军如同漫过沙地的蚁群，在土公里宽的战线上铺展开来。

    他们以五至十人为一组，构成数百个微小的作战单元，每个单元都簇拥著需要多人协作操控的器械。

    这种分散的阵型，本是应对龙息和范围魔法的，但此刻，在指挥官的命令下，地精小队的间距被拉得更为稀疏。

    刚刚战场上，天降雷霆的惨烈景象犹在眼前。指挥官选择最大限度分散，不敢再留下丝毫让敌人一锅端的机会。

    瑞修里俯瞰著下方稀疏的敌军阵列，微微蹙眉，「这些地精，是笃定了巨龙换不起吧！」

    这种阵型，如果被巨龙冲的话，是注定没有赢面的，但是也能换掉一些战损。

    偏偏巨龙漫长的繁衍和成长周期，是这个种族最大的硬伤。

    三百年，他们的下一代才能成长起来。而同样的时间，地精可以繁殖出十五代。只要资源足够，地精可以轻易实现种群数量，指数级爆炸增长。

    巨龙就算在一场战役中取胜，如果无法控制伤亡，那么在接下来的第二场，第三场战役中，会被迅速耗尽战争潜力。

    负责进行火力引导观察员已经前出，快速标记弹著点。

    紫堇接通通讯，「苏冥，我们的远程火力够吗？」

    指挥中心内，苏冥看了一眼火控屏幕上，疯狂刷新的数据流。上千个猩红的光点，如同瘟疫般在数字地图上蔓延，并随著观察员的工作还在继续增加。

    「吞电兽」疯狂演算，不断推导和分配最佳攻击路径。

    「有点吃紧。」苏冥回答，「考虑命中率的因素，只能覆盖其中的三分之二作战单位。」

    紫堇闻言，紧绷的下颌线陡然放松。

    「————这明明很够了！」她不满道。

    紫堇扬起手，向待命的龙爪团三营打出手势。巨龙们立刻压低身形，利爪扣紧岩石，肌肉在鳞甲下绷出蓄力的弧度，只待雷霆一击。

    ****

    第一波火箭弹撕裂云层，出现在了视野中，尾焰在铅灰色的天幕上，拉出刺目的光痕。

    地精阵列中，许多感知敏锐的强者，捕捉到了天上这些急速迫近的死亡轨迹。

    然而五马赫的绝对速度，不是他们中大多数可以企及的。高阶以下的战职者，面对这种速度的飞行物，根本无力干涉。

    地精指挥官瞳孔收缩，但也没有过多担心。这些火箭弹的大小，远不如之前巨龙抛投的航弹，所以能判断威力上是大幅度缩水的。

    此刻他的部队，采取了极限分散阵型。这些云爆能制造的战果，将不如之前的十分之一。

    但这些弹群没等靠近，就在数公里外的高空骤然解体！

    在地精指挥官惊惧的目光中，每枚飞弹分裂成了十个子弹体，并且尾部二次点火，喷吐出幽蓝的推进光焰。

    一百，立刻变成了一千！

    这千枚智能分飞弹头，如同嗅到血腥的食人鱼群，在空中灵巧地调整姿态，带著精准的恶毒，俯冲扑向各自锁定的地精小队。

    「轰！轰！轰——！」

    连绵不绝的爆炸声浪，吞噬了平原的安静。

    被选中的地精小队，顷刻间遭遇了惨重损失。致命的预制破片与冲击波横扫而过，小队中半数士兵就被撕碎，余者也被狂暴的气浪狠狠掀飞。

    他们辛苦抬著的炼金武器，在爆炸中扭曲、解体，部分还发生了殉爆，橘红的火球裹挟著黑烟冲天而起。

    「好厉害！」紫堇惊叹道，闪亮的眼眸中，映照著下方连绵炸开的死亡之花，「这种分飞弹头，虽然杀伤不了强者，但是清理普通士兵太有效了！」

    指挥中心屏幕上，代表敌军单元的光点大片黯淡下去。

    「信息单向透明的战场，加上敌人为零的电磁对抗能力。」苏冥道，「这简直就是开挂！」

    ****

    第二波、第三波火箭弹，陆续抵达战场。

    它们在空中优雅地分裂，金属之花在铅灰色的天幕下绽放，化为细长的分体弹头。这些致命的雨点，带著刺耳的破空声，向地精部队倾泻而下。

    火球裹挟著浓烟与碎片冲天而起。视野所及，地精集结的区域已被翻滚的火海与呛人的硝烟吞噬，灼热的气浪扭曲了战场的光影。

    地精指挥官瘫软地跪在焦黑的土地上，粗糙的脸庞因极致的惊恐而扭曲。他失神的看著前一秒还嘶吼著冲锋的部下，下一秒便化作残缺的肢体。

    这支部队甚至来不及溃散，就损失近半。

    「这是邪神降临吗！」他干裂的嘴唇翕动著，绝望的气息弥漫全身。

    浓烟尚未散尽，早已蓄势待发的巨龙群，在紫堇一声令下，裹挟著狂风从硝烟边缘突入！

    他们庞大的身躯低空掠过，坚硬的鳞甲在火光中，闪烁著更加危险的光芒。

    龙翼卷起的气流搅动浓烟，巨爪撕裂空气，抓向那些侥幸未被选为目标、但已魂飞魄散的地精小队。

    那些逃过一劫的战争器械，在龙爪的力量下如同孩童的玩具，被拆解、踩踏，发出扭曲和断裂的哀鸣。

    骤然遭受毁灭性打击，又直面巨龙的骑脸，存活著的地精们根本没有做出丝毫反抗。他们发出凄厉的尖叫，毫不犹豫地将手中武器丢弃，向著四面八方疯狂逃窜。  

    战场再度变成了单方面的追逐与屠杀。

    「啧，怎么感觉从头到尾，战斗的节奏就是追，追，继续追。」一位观察员忍不住吐槽道。

    旁边的同僚深有同感，「回头必须跟会长提个建议，要在DCS模拟训练中，把这些内容加进去！」他想了想，「实战训练，也得增加地精溃兵追逃科目」。」

    ****

    「苏冥！你下手能不能收著点？」紫堇不满地对著通讯器抱怨，「你一轮火箭弹下去，地精直接就炸窝了！搞得我们跟冲上去捡破烂似的！」

    她说的是字面意思—一那些分体式火箭弹的金属外壳，和未爆的稳定部件散落了一地，确实需要回收，重复利用。

    地精腹地这一侧，原本奔袭前来策应的万人地精部队，在目睹了友军部队几分钟不到的时间内，就灰飞烟灭的恐怖景象后，脚步迅速停滞。

    短暂的死寂后，没有丝毫犹豫地，整个万人队如同退潮般，以比来时快数倍的速度，调转方向，仓皇地向来路狼狈退去，秩序全无。

    紫堇看著这边不战而退的敌人，更加挫败了。

    她和织梦辛苦从山口战场赶过来，结果一个法术都没释放，战斗就宣告结束了「苏冥！」她抬手指向那片正在飞速远去的绿色浪潮，「火箭弹还有存货吗？再来一波！我分一队巨龙过去，把这边的也吃掉！」

    「不用，放他们走。」苏冥的声音平静，「这股敌人被击溃后，残兵会涌回腹地，造成的损失有限。我们的火箭弹资源，要用于交换更有价值的战果。」

    「行呗。」紫堇也没坚持，苏冥肯定有他的全局考量。

    她履行指挥职责，微调了一下巨龙的阵型和在战术细节，就找不到插手的地方了—一顺风追逃，需要做的真的不多。

    「其实你这边的任务很重的啊。」苏冥道，「龙爪团三营，需要在这个位置上，至少要钉住两天。」

    苏冥所指的困难，并非是战斗的问题，而是巨龙的持续能力。不论是高强度的飞行、喷吐龙息还是近身搏杀，对巨龙的体能消耗都是巨大的。

    龙爪团三营奔袭而来，又经历整天的战斗，可以预见这些庞然大物，很快会进入疲惫状态，需要至少十几个小时的睡眠来恢复。

    「明白的，我马上安排轮班休整。」紫堇回应道。

    她下达命令，「全体有限追击五公里！之后立即折返，保存战力！重复，不许恋战！」

    「收到！」各观察员迅速回应。

    紫堇揉了揉肚子，抬腕看了看时间，「到饭点了呀。」

    作为深入敌后最远的穿插部队，龙爪三营除了必要的战地急救包和通讯器材，根本没携带任何食物补给。

    战斗这么久，巨龙肯定已经饥肠辘辘了。

    「喂，苏冥。」她又拿起通讯器，「我们的「外卖」到哪儿了？」

    苏冥查看了一下实时态势。

    按照作战计划，鲍尔斯率领的第二营，在控制了大多数地精物资集结点后，就地整理缴获的物资，然后向平原上的龙爪团三营运输，提供后勤支援。

    在指挥中心的调度下，这项工作一直有条不紊地推进。只是地精的物资非常零碎，都是一小袋一小袋的谷物、肉干或乱七八糟的块茎。这耗费了他们不少时间，将其中的垃圾理出来。

    然后这些物资的包装极其原始，不适合巨龙运输。协同行动的亡灵法师们，就地取材制作容器，将物资打包成适合捆扎在巨龙背部的包裹。

    此刻，几组驮著「外卖」的巨龙已经升空，正在飞往平原纵队的途中。

    「运输进度比原计划稍微滞后了一点。」苏冥计算著距离和速度，「会比预定时间晚到半小时左右。」他顿了顿，「早上给你的那包红树莓里面，我还塞了一包饼干。」

    「——别人都在饿肚子，我一个人吃多不好。」她对著通讯器，语气在不知不觉中，带上了一丝嘟囔。

    苏冥一时间，差点松掉通话器。紫堇怎么听著，有些像是在撒娇？

    饿了就会变成这样吗？

    「那，你可以偷偷吃啊。」他提议道，「比如假装拿著对讲机和我通话，然后手指灵活的往嘴里塞一块。」

    「为什么不是分给他们？」紫堇看了看前方，在战场上，正在来回搜索地精强者，然后打地鼠一般击杀掉的瑞修里和洁露丝。

    紫堇总有种错觉，这两人，怎么看著像在郊游一般。

    「也行啊。」苏冥道，「对了，给你的那个饼干，可是用土豆淀粉做的，口感很特别的，而且带著土豆的清香。」

    紫堇闻言沉默了。

    稍后，苏冥耳机里，传来了一阵小小声的，如同老鼠般细细的咀嚼声。

    苏冥再也忍不住，噗一下笑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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