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5章  尖峡城的前战

    终于，在地平线模糊的轮廓上，锈牙依稀辨认出了尖峡城据点，那座最高耸建筑的标志性尖顶。

    这位地精指挥官紧绷的心弦，终于稍稍松弛了一丝。

    尖峡城据点，构筑有严密的立体防御体系。尤其是城墙内外，密布著大量威力惊人的防空巨弩和威力足以屠杀巨龙的炼金炮台。

    借助它们，先前战场上遭遇的那种巨龙集群突袭，是完全有可能被有效拦截、甚至重创的！

    但有一个前提，这些武器需要操炮手操控，需要精锐的部队配合和他这样优秀的指挥官临阵调度。

    但如今顶替他们驻防在尖峡城的，是那支二线部队————他们能应付得了吗？

    锈牙心中的焦躁不停翻涌。他已经顾不上埋怨指挥部那些高层搞出的，所谓能「毕其功于一役」，代号「亵渎」的行动，是多么愚蠢！

    那些光明教会的神棍们带来的、散发著阴森死气的「玩具」，他打心底里就信不过！

    呵！光明神？

    他有几个军团？！

    光明神若真有那么伟大，何不亲自降临凡尘，挥舞著圣光惩戒这些万恶的巨龙？！

    锈牙心绪翻腾，不知不觉间，他骑著装甲巨蜥，已经来到了凯莎琳眼皮子底下。

    「将军！尖峡城急讯！」副官气喘吁吁地跑过来，脸上带著惊惶，「他们在半小时前的瞭望中，发现一群巨龙，在我们现在所在的区域上空，出没过！」

    因为战场的混乱，通讯不畅，以至于这个消息现在才送达。

    「半小时前？！」锈牙的心猛地沉入谷底，一股寒意瞬间窜上脊背，他忍不住破口大骂，「半小时！足够那些长翅膀的恶魔，绕著尖峡城飞三圈了！鬼知道它们现在埋伏在哪个山坳里！」

    ****

    山坡上，凯莎琳眼中寒光一闪，果断挥下了手臂。

    进攻的命令传递到后方待命的巨龙阵列中。十几条青龙迅速结成联合施法阵型，它们昂首长吟，磅礴的青色魔力翻涌汇聚。很快，简易起降场一侧，粗壮的上升气流被它们合力塑造出来，卷著树叶直冲云霄！

    早已蓄势待发的巨龙们，纷纷助跑几步，展开翅膀，冲入气流的范围。之后他们就在强劲气流的托举下，以一种近乎垂直的姿态迅速拔升！

    很快，他们庞大的身躯就跃过了近在咫尺的山棱线。稍稍一探头，下方道路上聚集著的密密麻麻的地精，就映入了眼帘。

    这群溃兵才听到龙吟，尚未来得及反应，就发觉光线骤然一暗，破空声裹挟著死亡的气息，已然当头将他们笼罩！

    但是在巨龙的视角，他们却只是如同玩闹一般，一条条噗通跳进了地精组成的鱼塘之中，开始了嬉戏。

    沉闷的撞击声和骨骼碎裂的脆响不绝于耳。刹那间，绿色的「浪花」翻涌而起，那是地精破碎的尸体和断肢。

    恐慌的尖叫、绝望的哀嚎与巨龙的咆哮，在战场上瞬间交织。

    山坡上，凯莎琳都有些不忍看这样的场面了。她挥了挥手，身侧早已按捺不住的亡灵法师小队，立刻欢快地飞出，开始进行战场资源的「回收」。

    他们释放著召唤术，将新鲜出炉的地精尸体，转化为任劳任怨的亡灵仆从。

    凯莎琳的指尖，拂过腰侧的「青简芸帙」。似乎，还可以再添一把火？

    她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展开魔法书。很快，十几头栩栩如生的巨龙幻象在战场上空凝现。它们带著震天的咆哮，向地精士兵最密集的区域猛冲而去！

    原本就混乱到极致的战场，彻底沸腾开来！

    ****

    队列后方，一名军官拼死组织起了一队地精精锐。士兵们在混乱中架起破龙锥，激活上面乱糟糟的符文和各种机械。

    射手们在没有引导法阵的情况下，强行目视发射，十几枚破龙锥腾空而起，迎向数条俯冲而来的巨龙。

    但当破龙锥临身，那些庞大的身影竟如镜面般迸裂四散，化作漫天飘飞的光屑。

    军官目眦欲裂，他们顶著溃逃同胞，搏命发起的反击，竟白白消耗在假目标上！

    空中，观察员早已锁定了这簇反抗的火苗。随著指令下达，两条真正的巨龙冲了过来。灼热的龙息将军官站立处化为炼狱。焦臭弥漫，产生一地灰烬，余下的士兵在火浪中哭嚎四散。

    凯莎琳悬浮在战场中央，手中的魔法书「青简芸帙」散发著流光，长发在魔力涡流中舞动。

    幻象巨龙接连生成，随著她指尖划动，在战场各处闪现。每当有敢于反击的地精，被这些幻影引诱出手，真实的龙息便在之后倾泻而下，将这些暴露出来的火力点融成一滩。

    很快，随著百头巨龙陆续投入和展开，这支由两万名地精组成的队伍，终于陷入彻底的崩解。

    但地精数量很多，他们也确实很擅长逃命。地精们快速丢弃盔甲，钻入灌木丛中，借助复杂地形四散奔逃，给巨龙的清剿平添无数麻烦。

    尤其是队列后方，那些没有进入伏击范围的地精，更是早已沿著来路疯狂逃窜。没多久，他们就冲出数公里之遥，眼看就消失在山道中。

    「要组织巨龙追击，进行纵深切割吗？」一位法师询问道。

    「驱赶就行了。」凯莎琳摇摇头，目光投向地平线扬起的沙尘，「有一支部队，从战斗一开始就赶路到现在。总得留些地精，给他们发泄一下。」  

    ****

    地精溃兵奔逃的方向上，被凯莎琳提到的末骨狂械地面集群，正一路向这边疾速行进。

    当第一批绿皮身影出现在视野时，亡灵法师们操控著「骨式」自走作战平台，立刻脱离队列前出。

    这些高达三米的骨械，有著猛犸象般的体型，八条粗壮的骨质节肢，能如蜘蛛般灵活爬行，适应一切地形。

    现在「骨式」的数量，已经达到了五十台。一方面，是红宝石基地的生产扩大，有了更多的物资支撑。另一方面，这也是骨械营的亡灵法师们，连日来努力成果。

    上次阻击越境地精的战斗，以及随后的扫荡作战中，产生了数以万计的地精尸体。亡灵法师将他们身上的骨骼收集，提纯，并全部投入了骨式的建造。

    从事这些工作的亡灵法师热泪盈眶，这么久以来，他们终于记起，自己原来还是亡灵法师。

    当奔逃而来的地精们，见到这堵白骨长城，绝望袭上心头。他们奋起筋疲力尽的身体，开始涌向两侧山坡。

    山脊线上同样有森白的巨影等候一第二梯队的骨式战械，已抢占制高点，机械足深深扎进岩缝，机枪的枪管泛著冷光。

    「哒哒哒哒——！」

    在亡灵法师的操控下，暴雨般的子弹扫过山坡。大部分地精只是低阶战士水平，完全抗不住7.62×54mmR凸缘弹的攻击。他们被子弹撕碎，如同被镰刀割倒的麦秆般倒下，从山坡上滚落，鲜血在岩石上泼洒出大片红色。

    少数中阶战职者撑起斗气护盾，随军萨满也挥舞骨杖，召唤出土墙。机枪的子弹立刻受到了阻碍。

    「骨式」上的操作员松开武器握把，抽出法杖，打算和对面来上一场法爷之间，堂堂正正的对决！

    但他没来得及抬手，四串粗壮且密集的子弹从身侧扫射过去。萨满撑起的土墙瞬息间被穿透，弹头余势不减地贯穿后面地精精锐的身躯，再将后方岩壁打出蜂窝状的坑。

    操作员扭头，发现是一台装备了四联装14.5毫米高射机枪的防空战械，也攀爬了上来。

    「你们防空组的凑什么热闹！」他拿著法杖的手僵在半空，恼火地质问友军道。

    抢完人头的炮手拍了拍手，理直气壮的回答，「放平干掉地面的敌人，不就不用对空了嘛！」

    ****

    随著凯莎琳率领的龙爪团第一营，与末骨狂械的地面攻击集群会师，战场彻底进入清扫阶段。

    尽管有万余地精溃兵，借著复杂地形，如同水滴渗入沙地般从各个缝隙逃脱，但联军并未展开深入追击，也放弃了俘虏收容。

    「骨式」自走战械在外围展开警戒阵型，跟在后方的运输队抵达了战场。电动车的引擎嗡鸣与驼兽的嘶鸣交织，大家开始卸载物资，就地展开补给。

    一营的百余条巨龙开始休整，大部分直接在道路中央著陆，巨大的身躯伏卧下来，迫不及待地撕开行军干粮袋，空气中弥漫起肉糜与谷物的混合气味。

    只有少量巨龙仍在低空盘旋，扑向任何试图重新集结的地精小队，用龙息或利爪将其彻底打散。

    鲁伯特从一辆布满泥泞的电工车上跳下。这支由少数机械车辆，和大量负重驼兽组成的运输队，一路追著进攻部队艰难跋涉。

    虽然大多数道路是畅通的，但不时还是要展开修补和桥梁架设，鲁伯特带队伺候得心力交瘁。

    然而，眼前这些巨龙的胃口堪称恐怖。仅仅一轮进食，上百吨他们辛苦运来的补给载荷，便彻底消失！

    这还是在他们食用的是，重量仅为正常一半的行军于粮的前提下。

    鲁伯特看著空了一小半的驼兽背囊，多少有些抱怨。他想起苏冥知道所需的补给量时，也曾流露出惊讶，但他的感慨竟然是：「他们的消耗可真低！」

    当时鲁伯特就困惑不解地追问。

    苏冥回答：「如果地球上，一百架次的空军单位出击，消耗的燃油只需要区区四台油罐车就能满足，那陆军基本上就可以失业了。」

    ****

    有三条巨龙在刚刚的交战过程中，受了不轻的伤。负责医疗的小组，迅速将医疗车展开，进行处置。

    鲁伯特走过去扫了一眼，判断这几条龙短期内已无法重返战场。

    但现场的气氛却异常欢快。巨龙的交流声低沉而满足，即便是那些躺在医疗平台上接受治疗的伤龙，也少有痛苦的呻吟，更多的是战斗后的疲惫与完成任务后的放松。

    并非所有巨龙，都如同长老们那般强大。大多数巨龙的防御，在精良的刀剑或专门研发的、针对巨龙弱点的破甲武器面前，会轻易被洞穿。

    庞大的身躯赋予他们巨大的力量，却也成了沉重的负担。例如掠地攻击时，若不幸被强力攻击失衡坠落，单是自身重量带来的冲击，就足以造成严重内伤。

    在以往，成建制的地精军队，常常利用各种陷阱、消耗战术，先击伤巨龙，再伺机围杀。一条巨龙固然能轻易碾压上百普通地精，但当百条巨龙面对上万严阵以待的地精部队时，即便取胜，也会伴随著不小的伤亡。

    而像今日这般战果，可以称得上是微乎其微的损失了。

    凯莎琳骑乘著巨龙，在战场上空盘旋巡视一圈，确认再无成规模的抵抗后，轻盈地降落在鲁伯特面前。

    「这些地精已不足为惧，可以不用理会了。」凯莎琳利落地跃下龙背，「我们现在距离尖峡城仅剩十五公里，部队整备完毕，就全速推进！」  

    「合著我们就是个运输队！」鲁伯特忍不住抱怨，「刚刚打的这一两下，连热身都算不上。」

    凯莎琳嘴角微扬：「那到了尖峡城，我多留点肉给你们吃！」

    ****

    附近区域河网密布，巨龙们轮番飞抵河边，俯下头颅畅饮。末骨狂械的成员们在完成对巨龙的补给后，也开始轮换进食。

    鲁伯特百无聊赖地踱到一具地精尸体旁，用靴尖踢了踢那绿色的皮肤，「这些————也不是不能吃吧？」

    在战争条件下，食用敌人尸体并不是什么忌讳的话题。

    凯莎琳闻言，却说起另一件事，「你知道地精的国度，为何被称为灰岭」吗？」

    鲁伯特一怔，他也是看过灰岭的地貌的。这里山川散落，河流蜿蜒，植被繁茂，与「灰」字并无关联。

    「那是因为以前地精的皮肤是灰色的，这片土地才因此得名。」凯莎琳解释道。

    「那他们现在怎么一身绿皮？」鲁伯特好奇地问道。

    「地精与巨龙的敌对由来已久。在蛮荒年代，被巨龙捕食是常有之事。」凯莎琳继续解释道。

    文明都会经历这样的蛮荒阶段。异世界不仅仅是地精，几乎所有的智慧种族，都曾是巨龙食谱上的一员。直到其他种族逐渐崛起壮大，巨龙才被迫改变了饮食习惯。

    但这并不是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巨龙只是猎食而已，其余生灵之间的争斗，被绞杀灭亡不知凡几，很多族群彻底的消失在历史的尘埃中。

    「地精找到了一种名为拒龙藤」的植物。」凯莎琳继续道，「它对巨龙有剧毒，但对地精无害。长期大量食用这种植物，他们的皮肤，便逐渐变成了这种绿色。」

    鲁伯特恍然大悟。

    「可惜了。」他略带遗憾地，看著满地的「优质蛋白质」。

    「不过，斯黛西说，拒龙藤的毒性对巨龙其实并不强烈。」凯莎琳补充道，「吃过拒龙藤的地精，会带上一种巨龙无法忍受的恶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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