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8章 朕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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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朕知道了……
已然就入夜,福宁殿里来往的太监正在四处掌灯,添加灯油,慢慢的,大殿之内,灯火通明————
易安居士随著引路之人进殿内,殿内人其实很多,加班之人————
天子在御案之后,正也伏案在写————
易安居士未有言语,甚至一时之间好似也觉得不该上前打扰。
好在一个小太监走到了天子身边,轻声一语:「陛下————来了————」
天子微微抬头:「请易安居士往偏殿去坐————」
自有小太监去引路————
偏殿里,便也掌灯,易安居士坐了片刻,天子走了进来,她便起身要迎。
天子脚步极快就走到了头前座位,抬手一比:「居士且坐。」
易安居士自也落座,一时间却不抬头,并不去看那苏武。
苏武手边自是有茶,拿起来喝得几口,喝尽,放下茶盏,一语说道:「不知居士此时前来,所谓何事?」
易安居士便才抬头,先深吸了一口气,才开口来:「陛下许也猜到了,为那表妹之夫而来————」
「嗯————此事————倒也还不知个详细,且待御史台那边有详细奏报来的时候,再看如何————」苏武显然是想搪塞一下,只说自己还不真正清楚。
易安居士稍稍坐正了身形,好似要开口说什么,却没有声音出来——
苏武一时也没说话,一时间,气氛是沉默的————
却是苏武不知,那易安居士陡然,落了泪,泪水不多,稍稍一擦拭,便也更无————
易安居士开口了:「陛下,昔日里,有那大贼,那梅展入京之时,杀人不知多少,舅父也身死其中————陛下————」
「嗯?」苏武好似没听懂,也好似有些意外————
「陛下————」易安居士似也不知如何开口。
「你说————」苏武自是镇定自若。
「有人说————此事,是天子授意————」易安居士开口了,要说出这番话来,那自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真勇!
「谁?」苏武好似没反应过来————
「说是天子授意,是当今天子授意————」既然说出口了,易安居士就不是那等犹豫之人。
「朕?这话是谁说的?」苏武并没有表现什么气怒。
「其实没谁说————」易安居士却是这么答一语。
「哦————」苏武明白,许真不是谁说的,而是李清照她自己这么猜的————
苏武能说什么呢?只管又道:「那居士以为呢?」
易安居士这才真正抬头,往苏武身上去看,只道:「许真是如此吧————」
「那大概就是如此吧————」苏武陡然洒脱非常,既然李清照这么想,也无妨————
这偏殿里,也没人来记起居注,更没有第三个人,李清照想怎么说,随她去————
却是李清照听得苏武就这么认了,面色震惊就起,似乎有些出乎预料,一时双眼圆瞪,愣在当场————
苏武叹口气去:「这世间呐————如此想的人,怕也不是一个两个,朕也不怕人说,朕就是要这汴京城里的那些财物钱粮,如此,家国才能强盛,至于其中道理,想得明白的人自就明白,想不明白的人,随他们去,但后人,定是能明白其中。」
李清照必然就是那想不明白的人,这般事,不是她一个世家大小姐能想得透的事,她有她的局限性————
只听李清照问了一语:「陛下此番,莫不当真也要杀那秦会之?」
「他自有罪,罪责在三法司,自有公论!」苏武一语去。
「但三法司,却听陛下的————」李清照,真在求情了。
「何出此言?自有律例法条————」苏武语气是平淡的————
「世人皆知,陛下乃当世雄主————」李清照也有理有据。
这就有点逼迫了,咄咄逼人————
苏武转头去,也看了看李清照,问了一语:「居士是否觉得朕变了?与以往不同了?」
易安居士当真点头:「嗯,陛下再也不是昔日那个人了,早已教人陌生非常————」
「唉————」苏武知道,李清照还是那个李清照,没变,她不是什么政治家,也不是什么官员,她就是那个关心雨后海棠的那个世家女子————
她不是什么坏人————
她只是,理解不了许多事————
不是李清照有什么问题————
是他苏武,真要成孤家寡人了,注定的,他走的就是这条路!
有些事,好似今日就要到此为止了,比如————苏武与这位易安居士昔日的那一段情义————
所以苏武在叹,其实,有点伤心————
但,伤心很快就去,苏武一语:「居士本是才女,平常里,就该写写诗词喝喝酒,若是学堂里教授一些学生,便再好不过,朝堂之事,非居士可为————」
这话,有些硬,有些无情。
李清照此来,便是心中还有那昔日的情义,是昔日梅来梅去的诗词也好,是昔日苏武对她的照拂也罢,亦或者是昔日京东高门团结在苏武周围的支持与力量————
却是听得苏武如此无情之语,李清照陡然泪水就淌,一连串如珍珠在脸颊滑落————
再看苏武,面色不为所动。
解释不了,李清照其实不是个大女人,她就是个多愁善感心思细腻的小女子,最多是还有几分豪迈与任性罢了————
别说李清照,就苏武心中那些明暗之谋划或者算计,与谁都解释不了什么,哪怕是宗泽张叔夜种师中刘延庆————
也不必解释————
苏武能做的,那就是按照心中所想的那么去干,十年后,二十年后,这世间自有不同————
只看李清照泪珠连串在落,便是真到了伤心之处————
也有话语:「民女只是想著————舅父已亡于————贼手,王氏本是荣耀之族,而今家族再无梁柱,本是还有那秦会之————而今秦会之陛下也要杀,却著实想不通其中道理,许是自古有言,伴君如伴虎,陛下之威势,高深莫测——民女僭越,这就回了————」
李清照慢慢说著,当真起身,福礼之后,脚步在挪,却是极慢————
好似————
男女吵架,在留一个等待被挽回的台阶————
奈何,天子无情,看不到什么台阶,却还有一语:「秦桧之事,与你无干,他自有他死的道理————」
酷吏之死,道理已然说了不知多少次————
他就是拿来起这个作用的,从一开始就设计好了————
不然,难道真要让那许多人真来恨天子?真来恨大燕?
李清照脚步一止,回头来,泪眼婆娑,却怨一语:「陛下无情啊————」
显然,李清照与王氏这一家人,情感极深。
如今这王氏,真是人也死了,家也破了,惨得不能再惨了————
不免也有那句话,时代的一粒灰尘,落在一个人身上,就是一座大山。
昔日汴京城里的世代高门之王氏,被这一粒灰尘给碾碎了————也不止王氏————
苏武其实还是解释了一语:「大燕,不比旧宋!」
「民女知晓了,今日,便算是来与陛下辞别,明日,就回京东去了,此生,怕是难以再到汴京来,就此别过,陛下保重!」李清照,再迈步,就不那么慢了————
苏武在后,一动不动,看著李清照的背影出门去,也慢慢消失在夜色之中。
结束了————
苏武心中也憋得慌,其实也分辨不出这是一种什么情感————
那————就这样吧————
至少————她这辈子没有仓惶奔逃,没有颠沛流离,没有二嫁渣男,没有银铛入狱,没有郁郁而终————
至少,她这辈子,依旧还是那个世家大小姐,这个大小姐,该死心,苏武万万不可能为了什么私情,影响国事————
说她一人,无甚,说那京东,不曾被女真铁蹄蹂,这天下,还是这般繁荣的一个天下————
苏武,问心无愧!
至少不愧对眼前这些人!
福宁殿里,灯火依旧在明,该加的班,一点都不会少,天下之事,事无巨细,天子就算不全部过问,也要都看一眼————
还有许多事,天子是时时关注,常常推进————
怎么可能不加班?
直到夜半,天子才回到延福宫,天亮不久,便又再起————
天亮了————
一队车架,从北出得汴京城去————
一个女子,在车驾行出城门的那一刻,稍稍掀起车帘,回头看了一眼,手绢在脸,掩面落泪,无声,不泣————
终究————最后,是这么结局了————
车驾里,书籍满堆,最上头,有一叠纸张,上面是书信,昔日来去之书信,有词,关于梅————
车驾不断在走,车轮轧在地面嘎吱作响,前头的马匹,也在打著响鼻——
便也就真走了————
说不清道不明的一件事,一种情愫,也不知开始了没有,亦或者————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开始的,反正结束了————
三法司,都在忙————
汴京城里,官报私报,大小报,都在讨论————
各处茶楼瓦肆,皆是议论纷纷————
消息在走,过不得几日,荆湖也知,河北也知,江南也知,川蜀也知————
天子自是圣明的,奸佞教人恨得牙痒痒,好在,老天有眼,天子明辨————
也有人在想,天子会不会拨乱反正,把昔日奸佞夺去的那些东西,再发还给原主————
这些,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高原之上,慢慢捷报又来,大军进入逻些城,指日可待————
河西来报,高昌使团,已然过了沙州,正在往汴京来。
今年,只待冬日,年末岁尾,鸿胪寺拟了名单,草原诸部之首领,会一起进京来朝见天可汗,愿请天可汗降恩,派教习往诸部教授经典————
此事自是要允的————
另外,也频频来奏,愿送草原之女往皇城侍奉天子,天子起初不允!
最近,诸般官员频频上奏,要让天子驳回不允草原之女入京之事,朝堂上吵成了一锅粥————
一说此事有利于天下大同,有利于安诸部之心————
一说,此事,恐要坏皇家血脉————
吵闹到最后,还是天子想了又想,允了————有利于团结之事,还是要做————
东北,完颜宗弼来报,又招揽了一千七百来号的山林诸部之人,皆在辽阳整训,如今女真以及诸部,又到万数之多,正摩拳擦掌,只待天子征高丽,请为先锋。
允————
不知多少日后,苏武自己没去算,今日便是来报,说是今日之期,东华门外斩首秦桧,再弃市于瓦子门口————
苏武只是点了点头,没有多话————却是心中莫名想起了一人,她真的走了,当是不会再回汴京了————
后来,西边万里之报也来,耶律大石与岳飞再征西黑汗,西黑汗与突厥求援,突厥大军在往怛罗斯方向而来,西黑汗从西南也来,两面接敌————
岳飞带著燕军与回鹘军在怛罗斯接突厥之敌,以炮击敌惊马,冲杀而胜————
耶律大石在西南接敌,大胜西黑汗————
此番,再扩地,两千里————
耶律大石再上奏,说是愿请归京朝拜————
天子允之,并安排沿线做好接待————
京东来报,凌振正在把两千斤的大炮装船,要不得多久,就会入京来与天子操演————
天子,依旧在福宁殿里,埋头伏案————
许久之后,陡然起身,一语呻吟:「快,寻个木锤来,朕这肩背酸痛得紧————」
小太监连忙拿著小圆木锤去,站在天子身后,也问:「陛下,哪边酸疼?」
「都敲敲————」天子吩咐————
「,遵旨!」小太监当真去敲天子肩背,力道不轻不重,也有话语:「陛下,武将军也说————让陛下少伏在案,多多起身走动才是,还可以打几趟拳脚,说了好几次了,说只要如此,肩背酸痛自就会好————」
「朕知道了————」天子话语如此,却也并未起身————
却是天子忽然又问:「二郎这几日,是在京还是不在?」
「回陛下,武将军出京了,去京东了,说是京东诸般学堂,推行最快,建得最多,且去多看看————」
「嗯————
」
天子低头,再翻奏疏————
(兄弟们,正文就到此结束了,接下来,会写一些番外,诸多人,诸多事,未来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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