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景天没说话。

他只是缓缓拿起桌上的一支古巴雪茄，剪开，点燃。

青白的烟雾，缭绕而上，模糊了他阴沉的面容。

办公室里，只剩下雪茄燃烧时，偶尔发出的“滋滋”轻响。

王胖子的心脏，随着那忽明忽暗的火星，一起一伏。

“微博那边，联系了吗？”霍景天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联系了！第一时间就联系了！”王胖子连忙回答。

“技术部的刘总监，亲自给微博的副总裁张栋打了电话。”

“然后呢？”

“张栋说……他说这是正常的舆论发酵，是网友的自发行为，他们平台方，不好强行干预。”

王胖子越说声音越小。

“他还说，除非我们能拿出证据，证明对方是恶意诽谤，否则……他们爱莫能助。”

“呵。”

霍景天低低地笑了一声。

“爱莫能助？”

“去年他儿子要进国际学校，是谁牵的线？”

“前阵子他老婆看上一个爱马仕的限量款，是谁送过去的？”

“现在跟我说，爱莫能助？”

他眼神陡然一厉，将还剩大半截的雪茄，狠狠摁在水晶烟灰缸里。

火星，瞬间熄灭。

“他不是不助，他是不敢助。”

霍景天站起身，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踱步。

窗外，是杭城最繁华的CBD夜景，流光溢彩，如同星河坠入人间。

曾几何时，他最喜欢站在这里，俯瞰这片被他踩在脚下的商业帝国。

但今晚，那些璀璨的灯火，却显得格外刺眼。

“这件事，背后有人。”

霍景天不是傻子。

从影评人下场，到视频引爆，再到海报对比，一环扣一环，节奏精准得像教科书。

这不是网友的自发行为。

这是一场，蓄谋已久的，针对他和霍氏文娱的精准狙杀！

“查。”

“给我查！”

“把那个叫李烨的底细，给我翻个底朝天！”

霍景天的声音，终于带上了压抑不住的怒火。

“我不管你们用什么方法，一个小时内，我要知道，是谁在背后搞鬼！”

“是！”王胖子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出了办公室。

办公室的门，重重关上。

霍景天烦躁地扯了扯领带。

他拿起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

这个号码，他轻易不会动用。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通。

“景天啊，这么晚了，什么事？”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中年男人声音。

这是他在电影对外交流协会里，最硬的一条线。

也是这次，帮他把《活着》踢出局，换上《锦绣长安》的关键人物，周主任。

“周叔，网上那事儿，您看见了吧？”霍景天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静一些。

“看见了，闹得挺大。”周主任的语气不咸不淡。

“您看，这事儿能不能……”

“景天啊。”周主任打断了他。

“我就是为这事儿找你的。”

“你们的那个《锦绣长安》，到底是个什么东西，你自己心里没数吗？”

霍景天的心，咯噔一下。

“周叔，您这是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周主任的声调高了一点。

“刚才，文化总署的钱副署长，亲自打电话来问我。”

“问我为什么要把一部讲述我们龙国底层人民苦难与坚韧的史诗级作品，换成一部不伦不类的古装偶像剧。”

“问我是不是收了你们霍家的好处！”

“问我，是不是想让龙国电影，在威尼斯，在全世界面前，丢这个脸！”

霍景天握着手机的手，青筋暴起。

“钱副署长他……”

“他怎么知道《活着》是史诗级作品？他连试映会都没参加！”

“我怎么知道他怎么知道的！”周主任的声音里，带上了怒气。

“也许是哪个老朋友跟他提了一嘴，也许是他自己看到了网上的那个片段！”

“景天，我告诉你，这事儿现在已经不是一部电影的事了！”

“这是脸面的事！”

“是我们龙国电影的脸面！”

“你自己惹出的麻烦，自己解决干净！别把火烧到我身上来！”

“嘟……嘟……嘟……”

电话，被挂断了。

霍景天听着手机里的忙音，大脑一片空白。

钱副署长……

那个层面的人物，怎么会关注到这种事？

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能量，能把话递到那种地方去？

李烨？

不可能！

一个被资本封杀的戏子，一个连爷爷留下的老宅都快保不住的丧家之犬，他哪来的这种人脉？

那是谁？

霍景琛？

霍景天的脑海里，浮现出他那个侄子，永远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

不对。

霍景琛虽然是霍家的掌权人，但他主要负责的是实业和金融板块，对文娱这边，向来不怎么插手。

而且，他要动手，不会用这么迂回的方式。

一个巨大的谜团，笼罩在霍景天的心头。

他感觉自己像是一头撞进了蛛网里的野兽，越是挣扎，那看不见的丝线就缠得越紧。

就在这时。

手机又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霍景天皱着眉接通。

“喂？”

“大哥，火气别那么大嘛。”

一个吊儿郎当，带着几分戏谑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来。

霍景天的瞳孔，骤然收缩！

这个声音……

“霍孟泽！”

他几乎是咬着牙，念出了这个名字。

霍景琛的六叔，霍家的老六，整个杭城上流圈子里，出了名的纨绔子弟，浪荡公子。

一个他平时，连正眼都懒得瞧的废物。

“哎，大个记性不错嘛。”霍孟泽在那头轻笑。

“六弟我啊，就喜欢看个热闹。”

“今晚这出戏，不错，真不错。比你投八个亿拍的那个什么《锦绣长安》，好看多了。”

“是你搞的鬼？”霍景天声音冰冷。

他想起来了。

微博的副总裁张栋，是他霍孟泽的发小。

那些突然下场的媒体和营销号，好几家背后都有霍孟泽投资的影子。

还有，刚刚王胖子回报，说霍氏内部的公关指令，全都被莫名其妙地驳回或者延迟了。

霍氏集团的内部流程系统，一直掌控在霍孟泽这个闲散部门的老大手里！

这个他从未放在眼里的废物，竟然在背地里，给了他最致命的一刀！

“别这么说嘛，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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