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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蛊窟前夜


马掌碾过冻硬的雪壳,发出细碎的脆响,像有人在耳边揉碎一把冰碴。兰音靠在陆渐尘肩上,忘忧琴横在膝头,琴弦还凝着方才引动星盘时的淡蓝荧光——那光顺着她指尖流进袖口,把里面的云纹丝帕映得透亮,帕子上残缺的云纹刚好对着陆渐尘怀里的星盘,像两只半睁的眼,齐齐望向昆仑方向的雪线。

陆渐尘把外袍往她身上又裹了裹,雪风卷着碎雪扑过来,却被星图的金光挡在三尺外——那光从他怀里透出来,在雪地上拖出道歪歪扭扭的金线,恰好与马车轮印叠成一条轨迹。王老头缩在车夫座上,哈气在嘴边结成白霜,声音像冻硬的萝卜:“客官,前面是鹰嘴谷,从前有养蛊的苗人住过,二十年前闹了蛊祸,全谷的人都没出来,现在连猎户都绕着走。”

兰音的耳坠突然颤了颤,裂缝里漏出的微光刚好扫过王老头的裤脚——棉絮上沾着点淡红粉粒,像碾碎的朱砂。她赶紧扯了扯陆渐尘的袖子,指尖凉得像块融雪:“王伯腿上有子蛊粉——是刚才雾里蹭的,母蛊王能顺着这个寻过来。”

陆渐尘跳下车,蹲在王老头脚边一看,果然,那点红粉正顺着雪水往地里渗,像条极小的红蛇。他从怀里摸出苏幕遮之前给的驱虫药粉(上回苏幕遮断后时塞给他的,说“防着吴先生的阴招”),撒在粉粒上。药粉一沾红粉,立刻冒起淡蓝烟雾,那点红瞬间化得干干净净:“王伯,你刚才是不是捡了什么东西?”

王老头拍着大腿叹气:“马惊的时候,我在石碑旁边捡了个小铜铃,看着精巧,就揣怀里——刚才下车牵马,蹭着裤腿了。”他掏出个指甲盖大的铜铃,铃身刻着扭曲的蛊纹,和紫袍老人腰间的母蛊铃一模一样。兰音的琴音突然炸起,琴弦震得她手指发抖:“是引铃!吴先生故意留的,要把我们引去鹰嘴谷!”

星图的光点猛地暴涨,把整个车厢照得金黄。陆渐尘眉心的纹路亮得像小太阳,他攥紧星图抬头望去——鹰嘴谷口的雪堆里,正插着根发黑的竹牌,牌上“蛊窟”两个字是用蛊虫爬过的痕迹写的,和铜铃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他在等我们。”陆渐尘把星图塞进怀里,扶兰音下车,“星图引着我们来,说明谷里有梁萧留的东西——或是能破母蛊王的法子。”

兰音摸着乌木杖的罗盘,指针正对着谷口转得飞快:“周流八劲里说,‘蛊属阴煞,需阳火破之’——星图的金光是至阳,刚好克母蛊。我们进去,说不定能端了吴先生的蛊窝。”

王老头抱着马脖子直哆嗦:“客官,我……我不敢进啊!前年有个商队好奇进去,出来时全身爬满蛊虫,连骨头都没剩下。”

陆渐尘从怀里摸出块银子塞给他:“王伯,你往回走,到三十里外的青河镇等我们。要是三天没见着人,就去镇上的‘听雪楼’分舵找苏幕遮——他知道怎么救我们。”

王老头抹了把眼泪,翻身上马:“客官要小心!那谷里的风,吹着都有股子腥甜味儿,像放坏的蜜!”鞭子一甩,黑马撒开蹄子往回跑,雪地上留下串慌乱的蹄印。

陆渐尘扶着兰音往谷口走,雪风里果然裹着股子腻人的腥甜,像烂透的桃子。兰音的耳坠越颤越厉害,她把乌木杖往地上一顿,杖尖罗盘的指针“咔嗒”钉死在谷口:“里面母蛊王的气息……比刚才雾里浓十倍。”

陆渐尘抽出青冥剑,剑刃上的金芒和星图的光缠在一起:“我在前头开路,你跟着琴音走——别停。”

谷口的雪堆得有半人高,陆渐尘用剑劈开条路,雪块掉下来,里面居然裹着只死蛊虫——红背黑腹,壳子还软着,是刚才被星盘光烧死的。兰音蹲下来摸了摸,指尖沾了点黑液:“刚死不到半个时辰——吴先生刚走,把母蛊王留在这儿守着。”

他们往谷里走了约莫半里地,雪突然没了,地面露出青灰色的石板,石板缝里渗着淡红色的水,像凝固的血。兰音的琴音突然变低,像闷在坛子里的雷:“前面有堵墙——是用蛊虫壳堆的。”

陆渐尘往前一看,二十步外立着堵一人高的墙,墙面爬满了晒干的蛊虫壳,阳光一照,泛着暗紫色的光。星图的光突然从他怀里飞出来,照在墙面上——那些壳子“噼啪”裂开,露出后面的石碑,碑上刻着“蛊属阴,阳则破”六个大字,笔力苍劲,和灵鳌岛石崖上梁萧的手迹一模一样。

“是梁萧留的破蛊碑!”陆渐尘扶兰音走到碑前,星图的光刚好和碑上的字连成一片,“他早知道有人会用蛊害后人,留了法子给我们。”

兰音摸着碑面的字,指尖的水光顺着纹路流下去,碑身突然震动起来,墙面的蛊壳全掉在地上,露出个黑黢黢的洞口——洞口飘着股子腥味儿,里面传来“沙沙”的声音,像无数只虫子在爬。

陆渐尘把星图举在头顶,金光照亮了洞口:“走,进去。”

洞口很窄,只能容两个人并排走。岩壁上渗着水,滴在地上发出“滴答”声,混着里面的“沙沙”声,像有人在耳边磨牙。走了大概五十步,洞突然开阔起来,变成个三丈见方的石室——中间摆着个青铜鼎,鼎里煮着黑色液体,液面浮着层红蛊虫,正往鼎沿爬;鼎旁边的石台上,放着口水晶棺,棺里躺着个穿苗服的女子,面容栩栩如生,嘴角还挂着笑,像睡着了一样。

兰音的琴音突然停了,她指着水晶棺颤声道:“那是母蛊王的宿主!吴先生用活人养母蛊——母蛊在她身体里寄生,能活上百年!”

话音未落,水晶棺的盖子“吱呀”一声打开,那女子坐起来,眼睛里爬满了红蛊虫,声音像指甲刮过玻璃:“陆渐尘……你毁了我的子蛊,我要让你全身爬满蛊虫,活活疼死!”

她抬手一挥,鼎里的蛊虫像潮水一样涌过来。陆渐尘的星图突然飞到空中,金光暴涨,把蛊虫逼在三尺之外。兰音的琴音再次响起,这次不是清越的蓝,而是炽热的红——像烧起来的火,裹着星图的光,往那女子身上撞。那女子惨叫一声,胸口的衣服突然裂开,露出个拳头大的肉球,里面正蠕动着只白色的母蛊,像条小蛇。

“是母蛊的核心!”兰音抓起地上的青铜鼎盖,往母蛊扔过去,“用星图的阳烧它!”

陆渐尘的星图突然射出一道金光,正中母蛊的肉球。兰音的琴音暴涨,红色的光裹着金光,像把烧红的剑,刺进肉球里。那女子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身体突然炸开,无数只蛊虫飞出来,却被星图的光瞬间烧成灰。

石室里的腥味儿渐渐散了,水晶棺里的女子慢慢倒下去,面容恢复了平静,像终于睡熟了一样。兰音抱着琴坐在地上喘气,手指还在发抖:“阿尘……我们赢了?”

陆渐尘捡起星图,走过去蹲在她身边:“赢了——母蛊王死了,吴先生少了最厉害的帮手。”他摸着兰音发顶的碎雪,星图的光刚好照在她耳坠的裂缝上,里面漏出点微光,像颗碎星星,“你刚才的琴音……是周流八劲的‘火’劲?”

兰音点头,指尖摸着琴弦上的红痕:“是跟着星图的光走的——不是我在控制火,是火跟着光走。”她抬头笑,眼睛里映着星图的光,“就像你说的‘合’——不是我指挥风,是跟着风走;不是我操控火,是顺着光流。”

陆渐尘从地上捡起本羊皮卷(刚才母蛊炸开时从水晶棺里掉出来的),卷首写着“破蛊录”,是梁萧的字:“看,梁萧留的破蛊法——和你刚才的做法一模一样。”

兰音接过羊皮卷,指尖的水光扫过卷页,上面的字立刻亮起来:“‘周流八劲,顺天而为;星图之阳,破煞而立’——原来我们刚才,刚好合了他的道理。”

石室门口的雪地上,留着串新鲜脚印——是吴先生的,鞋印上沾着母蛊粉,往昆仑方向去了。陆渐尘望着脚印尽头的雪线,眉心的纹路又亮了亮:“他去昆仑了——我们得赶在他前面到秘境。”

兰音把羊皮卷塞进怀里,扶着陆渐尘的胳膊站起来:“嗯,我们走——昆仑的星光,在等我们。”

他们往洞口走,星图的光在前面引路,把黑暗一点点撕开。雪风从洞口吹进来,裹着昆仑山顶的星光,落在他们身上,像撒了把碎钻。身后的石室里,水晶棺里的女子静静躺着,嘴角的笑,终于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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